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那,妻子就站在走廊的盡頭,用那雙堅定的琥珀色瞳孔望着他,詢問着他這樣滿足了嗎?這樣費盡心機,付出一切代價,完成對藍色宇宙的複仇之後,他究竟滿足了嗎?回過頭,妻子的殘影已消失不見,隻留給他内心能夠吞噬一切的空虛感。
不是這樣的,他原本是真的放下了,真的決心把活下去作為自己唯一的戰鬥。
但在得知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心力最終換來的卻是被逼迫的政治聯姻,最後甚至連正式的政治身份都被剝奪,論為不受任何勢力保護的“可疑分子”之後,他内心深處的那個聲音又回響起來——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全心全意為和平而努力的人們永遠是第一個被犧牲的無辜着,而戰争的罪魁禍首和幫兇們永遠可以置身事外地享受一切。
不論是全然沒有種族偏見,隻為人類生存着想的他的母親,還是為了守護國家和平的她。
她們都太溫柔了,面對這些食人命吸人血的暴利者,原諒和不追究隻會成為火上澆油的推動力。就在看到她和基拉決心阻止戰争卻被地聯的強化人們趁機掠奪戰果後,他的目标就确定了,他要獲得權利,以自己的方式終結戰争的連鎖。
無論是偵破迪蘭達爾的僞裝,突破ZAFT憲兵團的重重包圍返回奧布;
抑或是身受重傷拯救駕駛拂曉阻止奧布再次被戰火籠罩的她;
甚至是彌賽亞攻防戰臨行前的那個依依不舍的擁抱,
他都掩飾得非常好,她絲毫沒有看出自己的别有居心。
她為了他的傷勢而憐惜,給了他第二次能夠立下軍功的機會,寬恕了他攜帶ZAFT叛逃者一同返回奧布的罪行,甚至還讓對方以照顧自己的名義名正言順地跟着自己踏上戰場。
她實在是太過于溫柔也太過于天真,才會被他這種人欺騙,直至最後都堅信自己的理想。
沒有力量的理想是脆弱到不堪一擊的,為了徹底粉碎罪惡的種子,理想主義者必須死在黎明前夕,讓烏合之衆因憤怒而團結一緻,才有可能杜絕人性的黑暗。
隻是…….明明目的已經達到了,明明接下去藍色宇宙已經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為什麼他的内心還是空虛到喘不過氣呢?
傍晚6點,準時的生物鐘讓他絲毫沒有疲憊的困倦,他翻開妻子留下的那本風俗人情,開始閱讀起以往自己嗤之以鼻的内容。
人工制造的夜色漸濃,那本厚到字迹都快模糊不清的紙本書的最後一頁,遺留下了妻子的一句話。
“謝謝你一直陪伴着我堅守我的理想,我也衷心希望,我能為你的理想,獻上不足為道的力量,成為照亮你前方的燈火。“
淚水模糊了因年代久遠早已模糊的字迹,一直萦繞在他心頭的那個謎底,終于被她的這句話所解開。反複提醒她傳送艙的具體位置時,她一臉微笑着說自己絕對不會忘。
但在爆炸的餘煙散去,空氣中到處充斥着火藥味和血肉味道的救援行動中,他在傳送艙看到的,卻是托亞的身影。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明知如此,還是化為了他前行路上的明燈。
阿斯蘭怅然若失地看向窗外,人造燈光随着時間管控慢慢暗去,直至完全漆黑。
海裡歐珀利斯會迎來明日的人造太陽,而他,注定隻能在空虛中,度過漫漫長夜。
——end(tbc)
阿斯蘭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昏黃的暖色燈光讓他感到茫然,一旁起伏的身影提醒着他卡嘉莉這次又忘記了關閉睡前閱讀習慣着開啟的床頭燈。
由于是猛然驚醒,頭疼欲裂的痛楚現在才慢慢反映到身體上,讓他下意識捏緊自己的眉間并大口喘息,身旁的卡嘉莉卻似乎做了個美夢還翻了個身回避刺眼的燈光。
如果他沒有及時醒悟,及時趕回來支援的話……她也等同于被自己殺死了。
回憶起方才那個夢,他又感受到了一股窒息感同不能自已的悲傷。
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烏雲遮蔽了皎潔的月光,使得漫漫長夜顯得格外黑暗。
幸運的是,他的身邊有一盞昏黃的燈光,不論何時,都為他點亮。
PS:
半夢半醒中,感受到自己被什麼東西禁锢住的卡嘉莉動彈不得,做了一晚上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