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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想在婚前協議裡加的内容？”

“是的，我隻有這一項請求。”

會議桌的兩側，分别是現任ZAFT執行總裁阿斯蘭·薩拉和現任奧布法人代表卡嘉莉·尤拉·阿斯哈，兩人的前方則是兩份草拟協議。以原木桌的中軸線為分界點，室内形成了兩極對峙的格局。

中軸線左側的阿斯蘭身着深灰色居家服，神情嚴肅，随意翻閱文件的姿态看似心不在焉，實則透露着勝券在握的悠然自得，卻在看到對面添加的内容後眉頭緊皺；

中軸線右側的卡嘉莉身着單薄白色襯衫和寬松的黑色九分褲，雙唇微抿五官緊繃，隐藏于桌下揪着褲腿的雙手不自主地顫抖着，汗液正不知不覺地浸透掌心。

“告訴我你的理由。”阿斯蘭随意地将協議扔回桌面，攤開的一頁正好是他們分歧最大的部分，很顯然，他并不滿意卡嘉莉加上去的這條唯一要求。

“我請賽伊他們幫忙審核了一下，這項條約應該沒有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和公序良俗。當然，如果你認為有問題，我們可以請第三方律師進行公證再進行修改。”卡嘉莉很信任賽伊和他的法務團隊，如果沒有他們的話，她早就在合同問題上吃了幾百個大虧。

阿斯蘭沒有明确表态，而是站起身來走出書房，徒留卡嘉莉一人在原地焦慮，像是等待自己處決日的臨行犯一樣，渾身燥熱到難以忍受。

沒關系的，賽伊已經說過了，這是正當的請求，雖然看到婚前協議和這條内容時，賽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卡嘉莉在内心不斷地安撫着自己，但收效甚微，甚至再次出現了惡心頭暈的症狀，進入第9周後，她的妊娠反應更加劇烈了。

正當她擔憂對方會不會因此勃然大怒臨時中止和奧布的合作項目時，刻有卡通黃色小熊圖案的馬克杯出現在了卡嘉莉的視線裡，伴随着四溢的檸檬香氣。2天前，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再适合獨居1DK的小型公寓，卡嘉莉同意了阿斯蘭搬去其住處同居的提案，并在翌日下班後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家具用品已全數出現在高檔公寓内，而她本人僅僅是完成了接通電話并口頭同意這兩件事。

“謝謝。“胃部的不适被溫和的檸檬水緩解了，卡嘉莉的緊張情緒也好了大半，但擡起頭，阿斯蘭凝重的表情并未得到絲毫舒緩，她再度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覺得這條内容有什麼問題嗎？”果然……還是應該像賽伊說的那樣，把具體的日期作為提案寫出來嗎？可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什麼時候離開，也許，也并不想離開……

“我把暖氣溫度調下來了，稍稍冷卻的空氣應該會讓你舒服一些。“阿斯蘭開口，内心卻在吐槽着“希望冷空氣能讓卡嘉莉的頭腦也冷靜一下”，給了将近半個月的彼此理性思考的時間，換來的卻是婚前協議裡那條商議分手日期的新增條約，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不明白對方心思的二人靜默在書房裡，就像是那空白的兩年時光一樣停滞不前。

短暫的頭腦風暴後，阿斯蘭打破了僵局，伴随着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

果然……用這種方法隻會适得其反嗎？雖然知道不能靠算計來拉近兩人的關系，但真的看到那條依據雙方意願和平分手的新增内容，阿斯蘭的内心還是陷入巨大的失落感之中。

“如果你真的那麼不願意和我結婚的話，我不會逼你。隻是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抗拒……”最終，還是阿斯蘭選擇了妥協。

阿斯蘭的回應出乎卡嘉莉的意料之外，從被步步緊逼到對方讓步妥協，她應該松口氣才是，但看着阿斯蘭那沮喪的身影，反而引發了卡嘉莉内心深處更大的不安。

無論是2年前交往的時候，還是2年後關系尴尬的當下，卡嘉莉都無法對面前露出像是被抛棄小狗一樣委屈可憐表情的阿斯蘭置之不理。

卡嘉莉想伸出安撫的手，卻又收了回來，隻是有些拘束地再度拿起那份被随意仍在桌上的協議，緊張地開口：“阿斯蘭，你知道嗎？我曾經差點身不由己地進入婚姻，所以我不希望這種事也發生在你身上。所以，不要被看似理性的判斷沖昏了頭腦，結婚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但如果實在是沒有别的方法，我覺得還是應該把選擇權留給你。”

畢竟……

阿斯蘭是因為她當初喝醉了酒，犯了錯才被卷進來的，這是她的責任，應該由她來承擔。

“結婚果然還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才行，不要為了負起責任就随便放棄自己的幸福。“眼見空氣從壓抑轉向放松，卡嘉莉也順勢拍了拍阿斯蘭的後背，以她所認為的，出于一個過去友人的方式微笑道，“我會負起責任來撫養這個孩子的，所以阿斯蘭不用犧牲自己。”

“卡嘉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說的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呢？

方才看到協議内容，認為卡嘉莉隻是出于妥協而非真心和自己在一起的絕望感充斥着五髒六腑，令阿斯蘭無法喘息。但敏銳的聽覺也讓他一句也沒有漏掉戀人那自顧自都談不上寬慰的話語，阿斯蘭終于發現了盲點，什麼叫‘結婚果然還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才行’，她覺得他是能随便和人結婚的人嗎？

“欸？”

“什麼叫犧牲自己？不是你不願意和我結婚嗎？”霎時，攻守之勢異也。阿斯蘭緩緩擡起頭，眼神再度變得犀利起來，頗有重回談判桌的風範：“我認為我們之間可能還存在許多分歧沒有溝通清楚，我同意你在婚前協議上增加這條内容，但前題是我們得達成共識。”

察覺到卡嘉莉的體溫轉涼，阿斯蘭将卡嘉莉按在電腦椅上并鋪上毛毯，再度将她推回了書桌前。

“婚前協議是不能限制離婚自由的，這一點，你的法務團隊應該和你提過吧？”

“對的，賽伊說過這一點。”所以當初賽伊才會委婉地表示不加這一條内容也沒問題，卡嘉莉回憶起自己那靠譜的法務團隊，下意識點了點頭，“加上這一條是想保障你的離婚權益，這樣就不太會有人因為你的婚姻問題針對你了，我們是自願協議離婚的。”

卡嘉莉詢問過專業律師和公證機構才明白，為了保障奧布的權益阿斯蘭做出了多大的犧牲，所以她更有必要保全對方的名譽，為了他能有更多的選擇。

“我不會主動提出離婚，所以不存在保障離婚權益這種考量，我的一切行為都是基于我自身的意志，但我尊重你增加婚前協議條約的自由，畢竟這是我的承諾。”

“啊？”

“我同意你在婚前協議裡增加這條内容，這樣我們就達成共識了。明天上午請律師來辦理婚前财産公證手續，下午去民政局，這樣的安排你應該不會再有異議了吧？”

“對，我沒有異議，可是……”

莫名奇妙地達成共識後，披着毛毯的卡嘉莉在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被阿斯蘭抱到了卧室之中，美其名曰讓她好好放松休息，自己反而回到書房不知道幹些啥去了。

懷抱裡是柔軟的抱枕，小桌闆上是溫和的檸檬蜂蜜，電視裡則播放着溫馨的親子活動，卡嘉莉換上了舒适的睡裙，卻依舊搞不懂阿斯蘭是如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低落的情緒恢複成雷厲風行的辦公模樣的。

而且從他剛才的表現來看，還挺高興的？那他們之前對峙了那麼久到底在幹嘛？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這場婚姻不會永久地束縛住他了。

回憶起2個月前的談判，令卡嘉莉沮喪的不僅僅是商讨合同時自己面對PLANT方質疑時的無力反駁，更是因為見到阿斯蘭身邊出現了比自己更溫柔，更有女人味，更關心他的紅發少女時的自卑感。年輕又體貼的女秘書，是和自己這種滿腦子隻知道奧布的競争公司法人代表相比，更适合他的人。想到這裡，抱枕的一角被捏得皺巴巴，喝完蜂蜜的檸檬水也盡顯苦澀。

關掉完全看不進去的電視欄目，卡嘉莉向柔軟的床鋪倒去，嗅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涼味道。明明終于和阿斯蘭就婚前協議上達成了一緻，靠在柔軟床鋪間抱着自己最喜歡的獅子抱枕的卡嘉莉卻完全高興不起來，甚至感受到了一絲委屈，眼角不由自主地濕潤了起來。

明明她就要結婚了，且對象是她真正喜歡的人，應該高興才是啊，哪怕僅僅是暫時的……

周末休息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翌日清晨，卡嘉莉杠從睡眠中睜開雙眼後不久，具有專業憑證的律師團隊便上門見證了那份婚前協議生效的全過程。明明前一天他們還在為協議的條約内容在書桌前談判來着……

說實話直到現在卡嘉莉也沒明白到底談判了什麼，又達成了什麼共識，畢竟主要負責起草和完善内容的還是阿斯蘭，她隻是在賽伊委婉的建議下加上了一條意義不明的内容，來滿足内心的負罪感。他們明明在2年前就分手了，如果不是她喝酒誤事兒，也不會被迫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