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穿好鞋,直起身,拿後背對着池漁。
“随你。”
他隻留下這麼一句,就邁步走出門庭。
如他意料中一般,身後在消停一陣後,很快傳來高頻的腳步聲。
是池漁換好鞋立刻跟上來的動靜,不多時,那人又走在他側前方半個身位的地方——就是小漁以前喜歡占的那位置。
陸宜銘看看他的背影,又順着他被照亮的發頂看向遠方的月亮。
好似他們這一路,是要走向月球。
四周很靜,連蟬鳴聲都少,倒是腳步踢踢踏踏,交疊在一起,明明沒有規律,卻還是勾纏融合,如同他們兩人荒誕的相處。
一路上,陸宜銘都在等池漁開口。
這小子靜默一下午了,總該說點什麼了吧?
但他們散了半小時的步,從别墅出發,慢慢悠悠繞過每一條小路,一直到回歸别墅,池漁都沒張過一次嘴。
唯一發出的一聲,還是打嗝。
陸宜銘揣摩不透,這人費盡心思跟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跟自己獨處的機會,結果就這?
仿佛池漁的等待并不刻意,他努力想要達成的,就隻是陪着自己安安靜靜走一圈而已。
這不像人會做的事,倒像小狗會做的。
既然池漁不說,陸宜銘也不多問。
兩人晚上照舊各自在不同的房間洗澡,随後睡在同一間房裡。
關燈前,陸宜銘朝狗窩處看了一眼。
池漁把手機塞在床底,蓋好小毯子,整個身子都被遮上,單露出個腦袋。
他趴在狗窩上,下巴抵着男人手掌大的小枕頭,眼皮半耷拉着,望着前方發呆,興緻不高。
陸宜銘摘下睡前閱讀時戴的低度數眼鏡,世界瞬間蒙上一層模糊濾鏡,差别不算很大,卻給了他幾分開口的底氣。
似乎隻要他看不太清遠處的人,就不算他主動關心。
“池漁,”陸宜銘低低出聲,嗓音的質感在過度安靜的環境裡分外明顯,有微小顆粒滾過,不疼,卻叫人耳朵癢,“你沒拿玩具。”
小漁原本昏昏欲睡,聽到陸宜銘的聲音後,他兩眼忽然睜開。
他後知後覺地去找自己的小驢,最後在狗窩尾部找到了被遺忘的玩具。
小漁把小驢塞進懷裡,随後恢複成原本的趴姿。
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陸宜銘等了會兒,發現對方确實不會再有響應後道:“我以為你至少會說聲謝謝。”
小漁“嗯”了一聲,語調上揚。
他直坐起身,看向床上的陸宜銘。
閱讀燈暖光下,陸宜銘不似平時冷峻,就算是鋒利的五官,也像被塗抹過一般,化成柔軟的油畫質感。
對方的視線罩着小漁,讓他覺得這時候的陸先生似乎很好說話。
單手掀開薄毯,光腳踩上地闆,幾步後,小漁踏進床邊的地毯森林裡,腳與膝蓋一同被絨毛包裹,軟乎乎,暖和得很。
小驢被他抱在懷裡,驢頭靠在他胸口,與小漁一道擡頭,望着床上的人。
“陸先生,我剛剛沒有禮貌,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