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被這問話給刺了一下,睜圓了眼睛看向身邊的人,這才發現陸宜銘眉眼上挑,唇線平直,很是好奇。
他立刻全身帶着手機往陸宜銘的方向湊了幾分,因為怕對方看不見,持機的動作有些扭曲。
“不是殺-人,隻是有互相對立的陣營,隻要把對面打下場,我們就能更占優了。”他說着,一邊操作人物往前走,一邊蹭到陸宜銘不自覺靠過來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我不會傷害人類的,陸先生。”
陸宜銘隻覺得耳朵一癢,想再說點什麼,但小漁已經專注在了遊戲裡,讓他不忍心打擾。
小漁打遊戲時跟扒視頻、上課、做作業時一樣,會下意識抿嘴沉眸,帶着跟平時風格迥然的沉着,哪怕圓眼長睫、鼻尖小痣都在,這時候也不會讓人覺得他可愛……隻會讓人覺得他可靠。
他們遊戲打到一半的時候,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
在一片“我先上”“撤撤撤”“賣了賣了”的叫喊聲裡,陸宜銘這坐在輪椅上的人士顯得尤為正經,全程也隻有他同服務員招呼,示意把菜放在什麼位置。
等他們一把遊戲結束,複盤讨論前中後期節奏有哪些問題的時候,才發現菜碼已經擺在了合适的位置。
大菜在中間,甜品對着白懷林,辣菜在奚卓面前,魚頭對着賀藏鋒,而在小漁跟陸宜銘眼前的,是一些清炒與白灼的小菜。
幾人簡單表達過謝意後就開始動筷。
小漁想要去夾白灼蝦,筷子剛挪出去,手就被陸宜銘給壓下,很快,他的小碗裡出現了一隻掐頭去尾剝得完整、還浸過蘸料的蝦。
他當然不會拒絕,享受服務享受得理所當然。
隻是當他也想為陸宜銘剝蝦的時候,卻見陸宜銘正用濕巾淨手,修長的指尖在布面内仔細打轉,連指縫都沒放過。
淨完手後,他又取過剛上的螃蟹,準備為小漁剔肉。
“你不用動手,”陸宜銘垂眸說話,聲音不大,卻帶着溫和的強勢,“我會處理好的。”
耳邊還有室友們熱鬧的聊天聲,更遠處是外面的顧客說話笑鬧的嗡鳴聲,期間還夾雜着盤箸交錯、推杯換盞、店家吆喝的聲音。
但在此刻,小漁卻覺得很靜,心裡很靜。
他看着陸宜銘處理蟹腿的動作,像回到了自己還是小狗的時候,他的食物都是由王阿姨和陸先生準備的,王阿姨偶爾不在或是陸先生想給自己加餐的時候,對方就會像現在這樣,一邊為自己從蟹腿上剔肉,一邊讓自己耐心等着。
他也會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着陸宜銘的動作,不争搶,不叫喚,也不流口水。
變成人後,陸宜銘幾乎沒有再為自己備過餐,兩人平時吃的也都是處理好的食物,所以小漁差點就忘記了他的陸先生是個在各方面都把他照顧得很好的人。
隻是這樣的場面,在小漁的室友們看來,實在是有些虐了。
奚卓快人快語:“别秀了别秀了,小漁你倒是吃口菜啊,就等着陸先生呢是吧?他不夾的你不吃。”
小漁眨眨眼,答得真誠:“是呀。”
陸宜銘也沒有反駁,繼續低頭為小漁剔肉,隻是唇角上揚,看起來對服務小漁這件事毫無怨言,甚至樂在其中。
奚卓被噎了下,他真傻,真的,早知道他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問這樣的蠢問題。
話題很快就被轉到了其他地方,賀藏鋒問起小漁的直播:“你教高數火了,後面要不要轉型,當個教學主播?”
“以後就教高數嗎?”小漁重複了一遍對方的意思,随後搖頭,“我不想變成隻有大一大二的人才能看的主播,而且教高數上熱推也不是因為我教得有多好,而是……”
小漁停頓了下,在想怎麼用簡潔的話說清這個道理。
但在他停話後的瞬間,陸宜銘開口吐了兩個字出來:“反差。”
室友們恍然大悟。
小漁接着開口:“一個跳舞的主播,會教高數,這本來是很特别,但如果大家發現我一直在教高數,就不特别了,最後看熱鬧的會離開,想學高數的會留下,但我不想教任何人什麼東西,總有人比我講得更好,也有人比我教得更透徹,我不想妨礙其他人去選擇更好的主播,我隻想……盡我所能讓更多看到直播的人能舒心些,就好了。”
顯然,教高數達不成他的目的。
室友們紛紛點頭,給了他一些鼓勵:“那行,那就再摸索,再試别的直播方式。”
小漁笑着回應他們,回頭去看時,發現陸宜銘已經把蟹肉都剃好擺在了蟹殼裡。
陸宜銘什麼都沒說,他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反倒是小漁室友等不住了,問他:“陸先生,你說呢?”
“說什麼?小漁直播的事嗎?”陸宜銘笑笑,把蟹殼端進小漁的碗裡,他視線定格,與小漁四目相對,“他想做什麼都可以,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