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小漁如願和陸宜銘歪在一個池子裡,手臂碰着手臂,腿蹭着腿,一起等待水流褪去他們的疲憊。
坐下來後,陸宜銘情緒平複了些,也終于有心力跟小漁解釋自己跟越舒文的情況。
“我對他沒有朋友之外的感情。”
小漁有些可惜地應了一聲。
如果陸先生能喜歡越先生就好了,這樣他們三個就能住在一起,日後的日子肯定越過越紅火!
小漁又問:“那姐姐呢?舒曼姐姐,陸先生喜歡嗎?”
他記得之前在柳太的酒會上,越先生就說過姐姐跟陸宜銘未來的伴侶關系。
要是能跟姐姐一起生活……嘿嘿,那就更好了!
但陸宜銘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隻是朋友。”
“哦……”小漁垂下腦袋,有些喪氣,他主人過完年就不能當家主了!不當家主就不能住莊園了!
這是小漁從小狗的時候就生活的地方,真要他離開,還有些舍不得。
不過小漁很快就說通了自己,跟陸先生的處境相比,住哪裡并不算什麼重大的問題。
隻要能不離開陸先生,讓他住哪裡都行。
“我——”
陸宜銘的聲音混在水聲裡,聽來并不真切,水汽妨礙了音色傳遞,隻讓小漁聽得模糊。
但小漁還是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陸宜銘說:“我有想要結婚的對象。”
“結婚”,這個詞好像前一陣子還在小漁跟陸宜銘的對話裡出現過。
小漁記得,開學前陸宜銘同自己說,他并沒有結婚的打算。
結果現在,對方卻告訴自己,他有了想要結婚的對象。
陸先生果然是迫于家族壓力準備結婚了嗎?
這個念頭很快就從小漁腦袋裡轉到了小漁臉上,他雙眼眨着好奇:“是誰呀,陸先生?”
陸宜銘看着小漁的表情,很想把問題抛回去。
能是誰呢?
他還有可能跟誰成為伴侶呢?
陸宜銘從十二歲認識小漁開始,就隻與小漁有過長久的相處。
他喜歡小狗,信任小狗,也認為隻有小狗有完全靠近自己的權利。
成年以後他才發現,這樣忠誠濃烈的感情他甚至無法從人類身上感受到——直到小漁真的變成了人。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其他伴侶的可能性,在碰到人類小漁以後,他也沒有想過這輩子要跟小漁分開的可能性。
他們不就是伴侶嗎?
那既然是伴侶,那不就該結婚嗎?
結果現在小漁還眨着眼問自己,結婚對象會是誰……
剛剛才消解了一點的無力感這會兒又卷土重來。
陸宜銘看着小漁泛紅的嘴唇、看着小漁淨白漂亮的身體、看着小漁毫不設防的姿勢,真想學學那些他瞧不起的纨绔們玩笑時說的“手段”。
如果身體力行讓小漁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的話——
陸宜銘在心裡哂笑。
那也太醜陋了。
他是陸家家主,豐勉集團的掌舵者,江城商會裡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怎麼能、又怎麼敢在感情裡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呢。
而且他面對的還是小漁。
陸宜銘伸出手去,憐惜地撫上了小漁的面頰。
他聲音有些啞,字字拖着疲憊。
“傻狗,怎麼就不能再聰明些……”
要是再聰明些,索性能看明白自己是什麼意思,那不論是拒絕還是接受,自己也不至于在這裡抓心撓肝的。
等待答案似乎比尋找答案更讓人難耐。
小漁皺起眉頭,有些無辜:“陸先生,你上回還說我是聰明小狗的。”
陸宜銘苦笑,眼角的褶皺都顯得無力:“如果你再聰明些,就應該能知道我想跟誰結婚。”
“這樣啊……”小漁抿起了嘴唇,真把陸宜銘的話當一回事,想要分辨清楚陸先生的結婚對象到底是誰,“是我認識的人嗎?”
“當然。”陸宜銘的目光溫和地籠着小漁,也不着急,就等着對方慢慢猜測。
小漁還真就猜了起來。
“是姓張的那位姐姐嗎?家裡有玩具廠的那個?”
“不是。”
“姓齊的那個叔叔,給你送過好吃的綠豆糕。”
“不是……”
“姓孟的奶奶嗎,她說你小的時候她還抱過你的!”
“……你都叫她奶奶了。”
小漁臉也跟着皺起來:“唉呀告訴我吧陸先生!告訴我吧!我是笨蛋小狗,我猜不到!”
猜不到就開始耍賴,小漁兩手抱着陸宜銘的胳膊,晃來晃去的,就想要一個答案。
陸宜銘在心裡叫不好,臉上的苦澀更加明顯。
他分明被小漁逼到了死路上,可當他看着小漁撒嬌的時候,腦子裡隻覺得這樣的小漁……
好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