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自己沒早點離開陸家,後悔自己沒躲開陸先生,更後悔自己跟人鬧了情緒。
要說情緒,也該是陸先生對自己有情緒才對。
好好的小狗說跑就跑了,陸先生怎麼可能不生氣。
他或許是認了,或許是還怨着了,總之這半個月對方都沒來找自己,就代表陸先生對自己并沒有多少指望。
哪怕他好聲好氣地說要送自己回家,恐怕也隻是出于禮貌。
說實在的,小漁現在并不想面對陸宜銘,一來沒心情,二來沒資格,就算坐在對方座駕的副駕駛位上,他也覺得不踏實。
好在陸宜銘也不是個愛找話題的人,他們兩人過去相處,總是小漁先說話、先報備,如今小漁沒有開口的餘地,兩人之間很是安靜。
車子平穩駛到目的地。
“停在這裡就可以了,陸先生。”小漁知道自己不說不行,準備車一停下就跑路。
隻是車停下了,車門卻沒開。
陸宜銘的車是自動開合的,未經車主允許,小漁還下不了車。
等了幾秒,小漁确定陸宜銘沒有開門的意思後,扭頭去看對方:“陸先生?”
陸宜銘回望過來,眼眸深邃:“我作為朋友第一次來你這裡,不請我上去喝杯水嗎?”
小漁:……
……
陸宜銘跟着小漁進了他在蕭樓區的家。
這是個九十平的小戶型,因為隻有一個人住,所以光留了主卧和浴室,其餘地方打通,又做了開放式廚房,一進門就能看見房子全貌。
為了更寬敞的布景,小漁的直播設備全擺在大廳中央,誰來了都得歎一句真是好大一個直播間。
小漁沉默着把人引進門,這才發現家裡沒有備用拖鞋。
他思索了一下,默默地把家裡唯一一雙毛絨拖鞋給了陸宜銘,自己則穿着襪子踩上了地闆。
陸宜銘掃了一眼小漁的腳:“不涼嗎?”
“沒事的,我年輕,血熱。”
陸宜銘擡眸看了那張臉一眼,發現小漁表情平靜,應該沒有多餘的意思。
他把;拖鞋又讓給小漁,自己也踩上地闆:“你穿吧,我不習慣穿别人的鞋。”
小漁:……
最後,那雙拖鞋孤零零地躺在進門鞋櫃上,誰都沒穿。
好在小漁家裝了地暖,很快沒拖鞋這問題也算不上什麼問題了。
小漁帶着陸宜銘簡單參觀了下幾個房間,也沒什麼好看的,原主本身就極簡,小漁更是物欲低下,這房子說好聽點是家,說不好聽點真就隻是個直播間。
參觀完後,陸宜銘坐上小漁家的沙發,輕靠着,隻說自己坐會兒,讓小漁忙自己的就可以了。
小漁張張嘴,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着低頭做起了自己的事。
他把裝了燈的包打開,從中取出支架搭好,又拿出圓盤燈裝上,認真調整直播間燈光。
陸宜銘一開始還興緻勃勃地看着小漁安裝支架,看着看着,身體放松下來,困意席卷,人便不自覺往後倒。
他奔波了一天,原本憑借着微微的緊張感還能保持清醒,這會兒處在隻有他和小漁的環境裡,他不自覺就松懈了。
如果是以前,小漁早就跟自己聊了一籮筐,他想睡都睡不着,但這會兒的小漁很安靜,也不說話,房間裡隻有吱吱嘎嘎轉動燈具的聲音,很助眠。
小漁調試好燈光,坐到鏡頭前,看了一眼電腦上采集器的畫面,又跑去相機前調了一下參數,再坐回來接着看畫面。
這樣來回幾次後,他終于滿意,原本緊繃的臉也放松下來。
調試完燈光後,他才把目光放遠,看向後方的沙發——他心裡其實記挂着陸宜銘在後方坐着的事,但調燈時克制了好幾次,他才沒半道偷看對方。
這時候再回頭,他就發現陸宜銘已經靠着沙發睡着了。
陸宜銘睡着的時候冷氣盡散,看着沒那麼不好接近。
小漁拿過對方随手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想幫人蓋一蓋。
就算房間裡有暖氣,他也怕那打盹的人着涼。
陸宜銘内裡是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紋路簡單,卻松軟休閑,比他平時的風格要柔和許多。
小漁靠近對方,視線也順着對方的衣服往下看,這才發現陸宜銘内搭上扣着個胸針。
或許是因為自己一直沒看對方的緣故,那胸針明明很顯眼,但小漁硬是到這時候才看到。
是那個小狗胸針。
初冬宴會那天陸宜銘戴沒的那枚。
小漁心裡忽而軟了下。
原來……陸先生沒有弄丢象征小狗的胸針嗎?
他在沙發邊蹲下來,懷裡抱着陸宜銘的大衣外套,鼻尖萦繞着屬于對方的味道。
清新好聞,沒有雜味。
看來陸先生沒有跟愛用香水的人接觸。
趁着對方睡覺,他總算敢光明正大地看陸宜銘的臉了。
陸先生似乎瘦了些,臉上棱角更為分明,還是英俊的,也不像醒着時那麼疏遠。
他視線朝下,順着對方的手臂,來到那骨節分明的手上。
那寬大的、溫熱的手,如今已不會再搭在自己發頂輕輕撫摸了。
但小漁還是動起手指,比着沙發布料靠近那隻手,最後勾住了對方的尾指。
陸先生——小漁在心裡想——要是、要是還能再摸摸小漁就好了。
忽然,一道帶着啞的聲線響在他頭頂。
咬字很慢,仿佛引誘。
“需要我摸摸你嗎,小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