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持續了好一會兒都沒被挂斷,久到林銘宇都覺得稀奇,甚至都開始懷疑他弟是不是又捅了什麼簍子不敢告訴家裡,隻得找自己求救了。
林沛羽卻連連否認說沒事,隻是突然看到外面的好風景就想如果哥哥也能在場就好了。還言辭切切的說自己天天無所事事的在外面瘋玩,而哥哥卻為了公司每天認真工作,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哥哥身上自己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又說自己不懂事,總是惹禍,讓哥哥操心了。
林銘宇一時感慨萬千,沒想到向來沒心沒肺的弟弟居然會說出這麼貼心的話。雖然隻比林沛羽大了幾歲,卻感覺跟看兒子終于長大懂事了一樣的感覺,即使一堆公事兒等着也舍不得挂電話。
林銘宇不像别的家長,總對孩子有很大的期望,把自己實現不了的目标全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他覺得那是無能的表現,他不會這樣,他也從來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他隻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的打拼,好好發展家裡的産業,讓家人過上好生活,父母健康,小弟開心他就知足了。他知道小弟情路坎坷,這點他實在沒辦法,所以就希望在别的地方盡力彌補,在自己能力範圍内,小弟怎樣都可以。
挂斷電話林沛羽握着手機坐在石頭上出神。林銘宇隻大自己幾歲,把霖晟治理的井井有條,孝敬父母照顧弟弟。鐘離北不到三十歲獨自掌權鐘氏集團,說一不二,放眼整個A城,也是人人敬仰的存在。
而自己呢,自成年後都做成了些什麼事呢?他扪心自問,甚至想不出一兩件中用的事。
幾乎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了鐘離北身上,從最開始的到處打聽鐘離北的事情,挖空心思的讨好他,跟在他屁股後面獻殷勤,再到終于得償所願和鐘離北在一起。在一起之後就馬上搬到鐘離北家裡和他同居,自那以後就很少回家,怨不得他哥每次都愛打趣他比總統還忙,總統尚且有家人,林沛羽卻預約都約不上,還說難聽話問他是不是每次回家都得鐘離北批準才行。
林沛羽也不是沒動過回去好好上班給他哥減輕負擔的念頭,可每次都很快就打消了念頭,一來他哥本來就不指望他,讓他一切随心怎麼開心怎麼活;二來他好不容易死纏爛打追上的鐘離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尚且不夠,還怕一個不小心再來個跟他一樣臉皮厚的人把自己擠下去就完了。
整個A城無數青年才俊、名媛小姐都在窺探着鐘氏集團和鐘離北,他不處處小心怎麼能行呢,他自覺已經夠小心了還是有不少蜂蜂蝶蝶的硬往上貼呢。
七想八想了好一會兒,等他收拾了心情回去的時候,小亭子裡隻剩鐘離北一個。他随意掃了一圈,呂家梁已經跑到了對面河岸的小亭子裡試圖占據釣魚最有利的地位,張申也在不遠處跟穿着工作人員制服的一個年輕姑娘聊得正開心。
“又搭上了?”林沛羽撇撇嘴,一副看不慣的模樣,“換的還真快,真是葷素不忌呢。”
鐘離北順着他點目光看過去,沒在意的移回視線,盯着水面,随口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什麼時候沒管好了,”林沛羽不高興的反駁道,“怎麼,說你朋友你不高興啊?”
鐘離北兀自看着手機,沒搭理他。
林沛羽随手撿了一個小石頭扔進水裡,激起一小片水花,鐘離北還沒說什麼,對面的呂家梁先不樂意了,“诶,小沛羽你幹嘛呀,要愛護環境,不能随手扔東西不知道啊。”
林沛羽沖他做了個鬼臉,把他氣得在對面跺腳。
“别扔了,我叫你大哥行嗎。”呂家梁急了,“就差一點,我都看到它吃鈎了結果被你給吓跑了,你可真行。”
“我可沒你這麼醜的弟弟。”
呂家梁無可奈何的‘啧’了一聲,求助的看向鐘離北,“老鐘你可管管你的小寶貝吧。”
鐘離北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們倆。
林沛羽恨恨的揪了兩根草往鐘離北身上丢,“怎麼不理我,是不是說你朋友不高興了?”
“你倒是說啊,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是那樣的。”
“真不高興了?切,還真是護着他們,人以類聚……”說着又管不住拿腳踢了一個小石子過去。
小石子不巧蹦到了鐘離北鞋面上,鐘離北擡腳後才掉了下去,鐘離北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水面,沉聲說:“再鬧把你扔下去喂魚。”
林沛羽嘴撅的可以挂水瓶,可不等他反駁鐘離北的手機卻響了,本打算到鐘離北跟前好好鬧他一番,又想着鐘離北工作忙,指不定又是公事,便洩氣的重新坐下,隻拿着一雙眼睛恨恨的盯着他。
誰知這一盯就給盯出了問題,鐘離北瞅着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居然都沒接,沒接也就算了,關鍵是手機一直響着他不接也不挂斷,就看着屏幕任他一直響着。
直覺告訴林沛羽這可太不正常了,又不是什麼私密電話,真是私密電話他大可以走到旁邊去接啊,自己又不會非得跟過去聽。或者是直接支走自己,自己也不會死賴着不走啊。況且鐘離北接電話一向不背着自己,公司的那些生意上的事兒林沛羽不感興趣,聽了也記不住,商業機密讓他聽估計也聽不懂。
這可太不正常了,林沛羽心都提上了嗓子眼,幾乎想立刻過去看看到底是誰的電話讓鐘離北糾結成這樣,可是又不敢。既怕真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自己受不了,也怕鐘離北生氣再一次提醒他不該管的事少管,或者直接再也不給可以管他的任何事的機會。
“是誰呀?”林沛羽竭力保持着平靜,甚至帶着笑的用不那麼明顯好奇的語氣問道,“怎麼不接呀,萬一有急事呢,對面的人該着急了。”
鐘離北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不接電話也不接林沛羽的話,隻是怔怔的看着手機屏幕,連他自己都未發覺手指把手機捏得很緊,盯着手機的目光很是複雜。
不過短短的十幾秒,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林沛羽暗暗握緊了手,指甲陷進肉裡都感覺不到疼痛,他終于忍不住跨步向前,三兩步到鐘離北面前。
他強裝着鎮定,溫溫柔柔的看着鐘離北,“不方便接嗎,用不用我幫忙呀?”
鐘離北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來電鈴聲恰巧在這時候停了,興許是響了太久沒人接系統自動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