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圓台上樹立着巨大的囚籠,籠子上閃爍着一層藍色的冷光,那水一般的光澤在金屬籠壁上跳躍,時而彼此纏繞着向籠子中央的東西湧動。
台下是無數雙貪婪的眼睛,黑暗是這些眼睛最好的保護色,任何一個觀衆都不會知道身邊黑色的鬥篷下罩着的究竟是人是鬼。
不探究會員的身份種族,這是坎貝爾基金會舉行拍賣會的第一準則。
高台上頂光亮起,被囚禁之物終于顯露真容。
那東西頭上有一雙奇異的角,本應是銀白的金屬色澤,此刻卻染上黑沉沉的污迹。身上覆滿深綠色的鱗甲,左背部挂着一隻肉翅,右背部同樣的位置空空如也,隻有一片血肉模糊——它的翅膀被生生撕掉了一隻,連尾巴也齊根斷裂,露出銀白金屬色澤的尾椎骨。
這是一隻魔,一隻氣息奄奄馬上就要死了的魔。
台下頓時發出一片吸氣聲,若窺伺的目光有實體,怕會在那魔物身上刮下大片鱗甲皮肉 。
魔物對于異種而言,是唯一且美味的食物,可以延長異種不斷衰弱的生命。
江橫舟也盯着籠子裡的魔,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一隻還活着的魔,雖然它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買回去也隻能一次性使用。
身邊忽地傳來一聲細微而綿長的歎息聲,吐露出種種複雜的情緒,同情、可憐、不忍……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某種不合時宜的東西,壓下心底的興奮,他靜止不動,催動金域靠近身邊的那個“人”。
每個異種在覺醒時都會獲得一種異能,他的異能是可以操縱世間極微小的金屬元素粒子,若他強大到一定程度,便可将粒子鋪滿整個空間,操控空間中的一切物質,他将之命名為“金域”。
身材妖娆的女拍賣師上台,很快給出一個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的起拍價。
很顯然,江橫舟不在此列,他随意地在面前的操作台上輸入了一行字,隻不過幾秒鐘,操作台就響起了加價金額。
坎貝爾基金會舉辦的拍賣會很特殊,用戶可以用擁有的任何資源來參與競購,隻要在操作台上輸入資源名稱、類别及數量,後台的專業人員便會衡量此資源的價值,并轉化為金錢數額公之于衆。
這樣的拍賣歸根到底就是一場資源置換。
江橫舟現在隻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身邊的那位。
此起彼伏的加價聲音在四處響起,女拍賣師風姿綽約,滿意地重複着一個又一個價位,同時飛快地觀察報出數字的方向,雖然買家的身影完全隐沒在黑暗中,但她仍舊仔細感受聲音中自帶的微妙氣場與能量。
她從事此項工作已有三十年,早已懂得真正的買賣交鋒從來都在台下看不見的地方。
忽然,江橫舟身邊人的機器終于喊出了一個數字,把價位整整提高到了一個令大多數人望而卻步的高度。
整個會場安靜下來,無數雙充滿探究的眼睛盯過來。
江橫舟察覺到身邊人鬥篷下的身體似乎一僵,内心一“啧”,這位心理素質不是很好啊。
“呵。”
會場的另一側傳來一聲清晰的嘲諷聲,很快,那聲音的主人加了價位,一個可怖的超人意料的數字。
這回身邊人的身體是真的僵硬了,江橫舟似乎聽到了他咬牙的聲音。
女拍賣師微微一笑,連問三遍有沒有人加價都沒有得到回答,随即爽快地落下了決定台上魔物命運的一錘。
身側的那個男人悄然向後退去,很快完全隐入了黑暗之中。
江橫舟右手無名指輕輕勾動幾下,在無人看見的維度中,一條透明的細線悄然出現,延伸向那人離開的方向。
江橫舟跟了上去。
那人輕巧地出了會場之後七拐八拐,很快離開了昆汀大樓,巧妙地繞了幾個彎子,進入了一家黑色招牌的旅店。
江橫舟耐心地等了三十分鐘,一個打扮清爽,個頭比那人矮了五公分的青年背着粉色書包走出旅店,神色自若地進入了旁邊的地鐵口。
江橫舟自然緊跟着,青年在六水區大學城站點出了站,随着人流湧向地面。
人群慢慢散去,青年不見了身影,江橫舟腳步一停,泰然自若地向京都大學的方向走去。
經過一個公交站台,江橫舟右手攥起,一瞬間空間出現了可怕的扭曲,人類聽不到的破空聲朝着青年的方向遽然襲去。
五百米開外,青年的身軀仿若遭受了什麼重擊一樣猛地彎曲,脊椎骨發出一聲悶悶的爆裂聲,脖頸被無聲的力量狠狠提到空中,那力量在無限收縮着,青年的臉變得猙獰青紫,雙手徒勞地在空中掙紮。
就在脖頸骨将要被掐斷之時,青年的身體開始産生驚人的變化,皮膚似乎透明了些,一層銀白色鱗甲在血肉中若隐若現。
青年發出無聲的怒吼,眼中的虹膜由類人的棕色變成詭異的深綠色。
“果然是一隻魔啊。”
江橫舟從虛空中踏步而來。
青年咬緊牙關,憤怒地盯着前方顯現的身影——這是那個剛剛在他旁邊競價的人,他記得他的味道。
江橫舟玩味地看着青年懸在空中快要窒息而死的樣子,那眼神似在打量一個可口的食物,淡然地說:“還不現原形嗎?”
青年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全身的骨頭發出咯咯的響聲,卻依然保持人形。
江橫舟挑起眉頭,略有些疑惑的樣子,忽然,他右手一揮,青年的衣服随之破碎,露出一具白皙的裸體,削薄的腰上盤了一根覆滿銀白色鱗甲的細長尾巴。
江橫舟眼睛一亮:“的确是魔啊,怎麼……”
忽然明白了什麼,江橫舟意念微動,青年的身體猛地被拉到面前。
他抓住這根漂亮的銀白色長尾,一寸寸地撫摸過去,直至根部尾椎骨的位置,他的手長久地停留在那裡摸索着什麼,又像是在亵玩那處皮肉。
青年臉色爆紅,被羞辱的怒意幾乎壓過了窒息的痛苦,深綠色眼睛中盈出了一汪水色。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