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體抱恙,殿下今日就早點回去休息。”
正和殷璟的意,他告别徐如是,往外邊走邊輕咳,直到徹底走出勤務院大門,放在嘴邊的手才放下,呼吸平穩,面色蒼白但還算正常,絲毫不見剛剛咳得要暈倒的模樣。
而徐如是始終坐在主位上,盯着越來越遠的消瘦的背影,他眯了眯眼,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又召來外面的小太監。
“殿下看上去不太舒服,你悄悄在後頭跟着,若有不對,立即替他叫太醫,但若是一切正常,你按原路回來,懂嗎?”
“奴才明白。”
殷璟是裝的,借着看病,去了仁醫堂。
疑慮越來越重,殷璟徑自到屋裡,飛快寫下一張紙條,又從懷裡掏出一枚狀若流雲的玉佩,沾了印泥蓋在落款處。
“交給雍州的定遠侯世子謝清晏,此事你親自去,辛苦了。”頓了頓,“就是上次來仁醫堂的言清公子,你認得的。”
“好,不會耽誤,保證送到。”喬天川心裡涼涼的,言清就是世子,那他那天都對人家說了些什麼啊…但也顧不上這些,他很少見殷璟這麼火急火燎的。
“悄悄去送,掩人耳目,别讓人發現。”喬天川出門前聽到身後殷璟補道。
殷璟故意把消息匿名傳給謝清晏,他是懷着試探的心思的,這是他們謝家鎮守冀州的大事,不論謝清晏信不信,都一定會去查。最後究竟是假軍械案上報朝廷,亦或是平靜無波,就看謝清晏想怎麼做了。
謝清晏是否與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是一夥的,這次就是最好的機會,他能丢出一顆石子探探對方的虛實。
那若是謝清晏當真同流合污呢?殷璟不敢想冀州該有多大的動亂。那他就在下一次不可預料的戰争到來之前,盡快找到軍械案的證據。
希望一切不會太糟糕,殷璟看向窗外,一朵黑雲緩慢蓋住太陽,正如殷璟此刻憂愁萬分的心情。
雍州的旱情并不算太嚴重,是皇子做出功績的好機會,殷淮被康安帝厭煩,殷璟剛回宮,一向穩重的殷決成了最合适的人選,但唯一不同的是,殷決在接旨時請求讓謝清晏陪同。
這件事殷璟是知道的,但在這個檔口叫謝清晏去,總有些不對勁,陛下特意找借口把謝清晏弄回都城,怎麼殷決還請旨讓謝清晏到雍州,真不怕被陛下懷疑嗎?
赈災需要官員同行,方便随時商議安排諸多事宜,殷決理由無懈可擊,康安帝再不願,也還是同意了。
消息傳到侯府,謝清晏正懶洋洋地半靠在榻上看書,聽到傳令,輕嗤:“殷決自己要去争功勞,非要叫本世子去幹什麼。”
肯定有貓膩,但殷決向來不露馬腳,謝清晏離京之前在殷決殿裡安排暗線,自己帶了不少暗衛,随他去雍州。
殷決這麼着急,甚至明知陛下不願意,也要光明正大請旨讓他去,肯定是不會害他,那就隻剩下調虎離山了,但是為什麼要調走他,有什麼謀劃不能讓他發現。
在雍州半月以來,殷決毫無破綻,一心撲到赈災上,對他也很客氣。直到玄白交給他一封未署名的信,謝清晏了然。
【兵部賬目所示,運至冀州甲胄少于刀劍,且其中部分刀劍為假,存疑】
那是一張極窄小的短箋,幾句話就密密麻麻擠滿紙,字迹卻很清秀,不淩亂,左下角還有一枚從未見過的圖案。
提到兵部,謝清晏莫名想起殷璟。
這字落筆走勢柔和,他隐約覺得此事不同尋常,但信箋來路不明,不可輕信。
圖案不難查,織影在衍朝不是秘密,所屬店鋪裡的隐秘處都會印有這樣的圖案,據說是影首身份的代表,但影首從來沒有露過面,極為神秘。
從來都是别人求織影辦事,哪裡有主動把消息送上門來的。
謝清晏神色更沉,問道:“這信是怎麼送來的。”
玄白:“沒有人露面,是一隻鴿子,看品種,像是都城那邊才養的。”
一問一答之間,謝清晏了然。怪不得殷決将他調離,如果他留在都城,必然很快就會發現兵器有問題。
“世子,軍營裡傳來消息,前兩日看到幾個喬裝打扮的人進營,還去見了侯爺,看上去像是習武的朝來國人,您說會不會…”
剩下的話玄白不敢多說,但謝清晏明白,冷哼一聲:“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等兵器到了冀州,派人去看看這批兵器,如果真的像這封匿名信所說,那就給朝來人傳個假消息,叫他們提前打上一仗。”
既然殷決要調虎離山,送信的人又有心幫他,那他就來個将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