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殷璟有些無措:“那如何是好,可太醫署的藥該算得上極好的了。好起來定然很慢,你要小心它不能碰水。”
“殿下,不碰水怎麼沐浴,我不習慣下人伺候,還是說,殿下要幫我?”謝清晏故意湊近他。
殷璟羞赧,知曉謝清晏是在逗自己,好半天憋出一句:“我還是個病人呢。”
“那殿下便好好休息吧。”謝清晏把門關上後,冷下臉問,“調查的如何了?”
玄白:“襲擊殿下的兩人都死了,身上有…您的私印,埋伏我們的那隊人,隻留下一個活口。”
謝清晏:“想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看謝忠真是瘋了,繼續審問他,我要得到證據。”
他不願意站在謝忠那邊,所以謝忠打算把他與殷璟一同除掉。殷璟死了,刺客身上搜出有關謝清晏的東西,計劃十分完美,也的确差點中計。
一想起這個,謝清晏就覺着歉疚,因為他輕敵,殷璟才險些喪命。那般脆弱的模樣,謝清晏真的不想再見到。
天氣陰沉,越來越冷,冀州更是寒風呼嘯,營帳裡火焰噼啪作響,謝忠已裹上了大氅。
“周世昌這個蠢貨,生怕我不知道,還特意寫信邀功,讓刺客帶着世子私印,哼,就算成功,能嫁禍到謝清晏身上,我也會受影響。”
謝忠把紙團扔進火裡,掏出早準備好的信遞給一旁的副官周林:“是時候把它給殷淮了。”
收到信的殷淮噴出一口酒,難以置信地看了三遍,最後得出結論,謝忠瘋了。但他決定按謝忠說的做,他的父皇把身體養的太康健,可不是好事。
殷璟睡得多醒得少,紛亂的夢雜糅在一起,最近的事又經曆一遍,最後一幕裡謝清晏站在遠處沖他笑,再醒來後已是日落黃昏,他睡得久,虛弱的身體也好些了,可以下地走一走。
他扶着門,看見謝清晏在和一小太監說完話,正要離開,聽身旁的婢女說,謝清晏日日來,問過殷璟就走,也不進屋來。
“世子。”
聽見聲音,謝清晏有些意外地側頭看他,笑着向他走來。
殷璟忽地有些緊張,扯了兩下衣服,方才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自己,現在是否亂糟糟的。
“進屋去吧,莫要受了風。岱山那邊我已啟奏聖上,說殿下是舊病複發,碰巧被我所救,盡管安心在宮裡休息便是。”
“來了為何不進?”
“擔心打擾殿下休息。”謝清晏心中千言萬語,隻彙成這一句。這幾日他每日都來一次,問完殷璟的情況就走,他自責。
謝清晏想,直到殷璟徹底好起來,他才會原諒自己。
打仗時,即便再謹慎應敵,總有為此而死的戰士們,謝清晏每回都會沉默許久,不斷琢磨。他想讓每一個戰士安然無恙地回來,但總是不可能的,是戰争就會有損耗。
常常領兵打仗的人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背負了太多的東西,最重的是生命,反而會更内疚。
周世昌傳的是假消息,把謝清晏引開,那兒沒有運錢的車隊,隻有埋伏的刺客。他當即意識到中計,殷璟有危險,想去找他卻被拖住。
最後劍架住被制服的刺客,謝清晏厲聲問四殿下在哪裡,不說的他就殺了,再接着問下一個,直到其中有人為活命而告訴他。
他一路騎馬飛奔,大概是此生最快的速度,訓練有素的暗衛都落後他一大截,晚一刻殷璟就多一分危險。
謝清晏怪自己沒有查清真假就去了,使殷璟置于險境,更何況對方是謝忠,是他的生父,雖然斷絕關系,但到底是因為自己與殷璟走的太近,他才要斬草除根。
“謝清晏,很多事都不應該怪你,你總讓自己負擔太多,也是會累的。你可是風華絕代的謝小将軍呀。”說到這裡,殷璟仰頭淺笑,水霧霧的眼眸裡盡是坦然。
他懂他的不安。
謝清晏鄭重點頭:“好。”
雖嘴上這般答應,但謝清晏自問,對于殷璟,真的隻是自責嗎?
還有心疼。
這個答案一出,謝清晏好似突破了長久以來的某種無形的束縛,他在感情上,就像一個盲者,在屋子裡摸索着,直至最後終于找到開門的鑰匙。
從那次令人羞于啟齒的夢開始,謝清晏意識到自己對男人的偏向,他害怕殷璟受傷,也心疼,大病初愈的殷璟更加清瘦,謝清晏很想擁他入懷。
想與殷璟親密接觸的念頭不是第一次出現,甚至在過去,還夢見過他。即便再沒有男女之情的經驗,此刻也該明白,感情不一樣。
那殷璟呢,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日後還要娶皇子妃,怎會對男人有這種感情,想到這裡,謝清晏有一絲失落。
殷璟見他眉頭微蹙:“怎麼了?”
謝清晏正要開口,卻被打斷,玄白的聲音傳來:“殿下,世子,聖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