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白瑕一個雙手抱拳,腳底抹油似的跑了。
“……”
亦绯天緩緩把視線挪到青斂身上:“你呢?”
“徒兒有一事不解。”
“說。”亦绯天往空中擡起手,做了一個“收”的動作,滿天花瓣緩緩消散。
“缭雲峰為何整個山峰都飛紅色桃花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吧。”
“确實不是什麼好兆頭。”亦绯天慢條斯理地說。
“因為我生氣了,有點想打人。”亦绯天緩緩扯出個微笑,“乖徒,給你個機會,趁我發怒之前,快跑。”
青斂不敢廢話,行禮之後也跑路了。
亦绯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神色陰郁,墨色發絲淩空飛舞,看不見的絲線紛紛顯現。
一時間,草不晃了,水不流了,風也不動了。
時間靜止了一樣,不管是生物還是非生物,全部屏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黴催的荊石冼——
到底把他腦補成什麼了?!
還把他酒給倒了,豈有此理!
他看上的東西,不要也不能給别人。荊石冼倒好,慷慨贈了萬界生靈。
那山,那水,還有那草,它配嗎?
憋了半天的氣,又恰好碰上兩個亂摸亂碰撞槍口的,他已經開始後悔收徒了。
他故意斷了氣息,就是想看看兩個徒弟會有什麼反應,結果這兩二貨一個比一個大逆不道,居然還想摸他?他玉挽仙尊是這麼好摸的嗎?
但是他能怎麼辦?一邊是對從前自己關愛有加的師兄,另一邊是新收的兩個徒弟,他能揍誰?
最終,亦绯天一手扯着紅繩,咬牙切齒說了句:
“荊石冼,你給我等着。”
水流動了。
一頭全身都是白色的鹿緩緩從水瀑中走出來,姿态優雅,鹿角之間頂着一個冰盞。
冰盞并不大,陽光下晶瑩剔透,可以清晰看見裡面的水。
亦绯天神色淡淡,将纏在指間的繩子繞了繞。
在白鹿向他走來的過程中,那水液面線穩在水平,一點也沒有灑。
白鹿優雅地屈起前蹄,昂首将冰盞送至亦绯天面前。
亦绯天頓了一瞬,接過來放到桌子上,收了線。
山上靈物都松了口氣,安安靜靜地小幅度運動着,生怕驚擾了美人仙尊,再惹他不高興。
并未走遠的青斂安撫了一下被靈力波及而受到嚴重驚吓的花靈,回望着山澗,喃喃道:“斷塵弦,能撕裂時空,果然名不虛傳。”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頓住了。
白瑕雙手交叉在前,正站在不遠處,好像已經等他很久了。表情無波無瀾,看不出有什麼。
“你怎麼沒走?”
“……”白瑕沒有第一時間應答。
這事說出來有些丢人。因為他走到半路才發現最重要的那件事自己還沒問。
但是他走都已經走了再折回去豈不是很沒臉?
“……等你。”白瑕謅了個理由。
“好吧。”青斂笑起來,狀似不經意地問,“等多久了?”
他手指漫不經心地動了動,想着。
如果白瑕把剛剛的話都聽了去……
“沒多久。”白瑕有些奇怪,但還是解釋說,“我其實都已經快到清水居了,回頭發現你沒跟上來,所以我就折回來尋你了。”
清水居就是白瑕的住所,往裡去才是青斂的落紅居。
青斂笑笑:“多謝你等我啦。我看你之前好像有話要講,你是想問師尊這滿天的花是怎麼回事嗎?”
白瑕被戳破了心思,摸了摸鼻子,心說這人怎麼這麼可怕。
“诶——花雨怎麼不下了?”
白瑕驚訝地望向周圍,倒是意外不着痕迹地轉移了話題。
青斂也不杠着他,聞言順着台階哈哈一笑:“估計你是沒注意吧,剛剛就停了。”他手搭在白瑕身上,“走,我們回去吧。”
“噢,好。”白瑕對肩上那隻手有些排斥,但是沒有拒絕,邊走邊納悶,“太奇怪了,你說咱們師尊到底怎麼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說,他生氣了,所以我也被轟出來了。”
“哈?師尊連你也轟出來了?師尊不是最喜歡你嗎?”白瑕震驚地看着青斂,“完了,我們就不該碰他。”
白瑕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青斂無心再聽,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漠然看了眼自己的手。
不是因為我們碰他……
他身上……有别人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