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塵無咎聊完之後,亦绯天去看了眼牧鶴門四人組,除了一個幹雜活複健的,其他三個男人在他進門的那一刻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對。
他裝作沒看見,跟三人打了招呼,又借口離開。
“等等。”叫住他的是洛潇。他還以為會是卓頌那個暴脾氣的。
他停住腳步,轉身問:“怎麼了,師兄?”
“你這幾日……”洛潇欲言又止,但還是頂着其他兩人有意無意瞥來這邊的目光說道,“……是不是跟流雲宮的人走得太近了?”
“我這兩日隻跟幾個妖修在一起培育琉璃羽蟲啊?”亦绯天裝作吃驚。
“你……哎,算了,我不管你,你這次是我們之中功勞最大的,回去我會跟師父說的。”
亦绯天縮了縮脖子,賣乖道:“多謝師兄。”
人命要緊,牧鶴門那邊暫時管不上了。
記得自己扮演的身份,隔三差五地過來看看,已經盡他最大的心力了。
亦绯天稍稍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掩上草簾離開。
面前的瓜果糕點不知撤了幾輪,突然,一隻小蝴蝶飛到華貴的黃金面具上,林鈴緊張地看了看周圍,似乎沒人注意到,于是小心地連通了識海。
她閉上眼睛,看到一片藍色的花與海,應該是玉挽仙尊捏出來的幻境。
“仙尊大人……?”
暗紅色的衣袂被風緩緩吹起,紅衣人墨發如瀑,背對着她,手裡拈着根筆,他慢慢把剛剛寫好的書頁卷起。
“你想換回來嗎?”紅衣仙尊輕聲問道。
他嘴唇分明沒有動,林鈴卻聽見了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缥缈的,令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虛幻。
“仙尊大人要做的事……都完成了嗎?”
“基本上。我繼續在那邊未必有什麼事,隻是你在這邊興許要麻煩一些,我想聽聽你的意願。”
林鈴心說,其實您不必要如此事事在意我的意見啊……您決定怎麼做,我怎麼做就是了。
然而,看着亦绯天過分認真的神情,她又恍惚覺得,好像不能這麼說。如果如此輕率,是不是一種對南疆百姓,對牧鶴門同伴,對仙尊和自己的不尊重呢?
最終,她斟酌着開口:“謝謝仙尊大人,您已經幫了我足夠多,如果可以,我也想盡自己一分綿薄之力。”
亦绯天安靜地注視她兩秒,後者開始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對方伸手摸了摸她額前的頭發,聲音溫和:“我知道了。”
“我賦予你與萬物生靈對話的能力,不要洩露你在天上看到的一切,但可以加諸利用。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一股極其親和的靈力從她的靈台緩緩傾入,眼前一片清涼舒爽。此時在幻境,她尚不知亦绯天送了她怎樣一份厚重的禮物,這份能力又在将來幫助她許多。
眼前的一切,包括識海的感知俱被放慢了許多,她恍惚之中看見紅衣仙尊收回手,慢慢離去,身影說不出的落寞。
“仙尊大人!”她不管不顧地沖出某種規則桎梏,來到紅衣仙尊的面前,沒顧得上仙尊眼裡一刹的訝然,急切地問道,“我還能與您聯系嗎?”
那點驚訝轉瞬被平靜壓抑,那張絕美的容顔上輕輕漾起明豔如朝霞的笑容。
“當然。”
噬心蟲的問題解決了一大半,眼下還有兩個問題。
一個問題是,白瑕的血終究不能算真正有用的藥,被變異琉璃羽蟲“醫治”過後如何護理如何用藥,幾個醫修仍在研究中。
另一個問題是,即使培育出了變異琉璃羽蟲,變異噬心蟲的蟲霧仍舊籠罩在南疆上空,并且還在随着風向緩緩向四周擴散。除非消耗大量靈力去化解,否則這蟲霧就會久久不散,這是比噬心蟲本身更棘手的問題。
“林仙友,可有什麼法子?”
林鈴看着面前擺放的各種藥物、粉末,已經試過的一些藥方,沉吟不語。
一個妖修匆匆過來,稍稍施了一禮便急匆匆道:“各位仙友,我們閣主請林仙友前去,有要事相議。”
“鎖雲閣的人?”
在場的幾位正道人士面色各異。
有的正道十分讨厭鎖雲閣,但此番鎖雲閣前來幫忙也是勞苦功高,他們不好說什麼;
有的正道并不覺得有什麼,正道魔道談和這麼久,若是還有門戶之見,那多半是老老老古董。況且三千大道,皆是被天道承認的道,有什麼好吹噓踩貶的。
有的正道就有意思了,表面上附和這第一類,背地裡卻要求鎖雲閣辦事,把兩面派演了個十成十,把所有人當白癡,以為自己上面的仙門不知道,塵閣主也不知道,因騙過了所有人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真正被騙到的人隻有他自己。
此前這幾人對這兩件事各抒己見,氣氛就已經很奇怪。妖修這話一出,林鈴莫名舒了口氣:“諸位前輩稍等片刻,林鈴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