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罷,他便擡步往鑼鼓聲熱烈的地方走去,邊走邊苦笑:“落兒姑娘啊落兒姑娘,你可真是為難我。我可不會唱戲啊,一會可怎麼辦。”
外面正是大雪紛飛,風刮的緊,難怪方才敲門那人說客人都要跑光了。
這哥們衣裙單薄,雖層層疊疊的有不少繁文缛節,卻也是真的一點風都擋不住,好在青斂本身也算耐寒。倒是進了後台,迎面來人吃了一驚:“落兒?你怎的這樣就來了,也不披件襖?”
說着,翻箱倒櫃翻出件舊襖來,遞給青斂。
青斂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漏馬腳,于是沒有說話,垂着眼看着那件舊襖,也沒伸手去接。
這反應誤打誤撞對了。那人見他不說話也沒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知你不喜那些人送的禮物,可誰叫對方是老爺呢,咱這些做牛做馬的又能如何呢?三個班的人都巴巴等這一口飯吃呢,可不是所有人都像落兒你一樣。前兩日的事情是陳班主的不對,這個,咱暫且歇歇氣,等做完了這一單,咱就下江南去,再也不在天門這傷心地唱了,好不好?”
青斂眸色微動,默不作聲接了襖,也算是給對方遞了個台階。
對方果然立刻喜笑顔開起來,“就說咱們姑娘是明事理的。”
這“姑娘”長“姑娘”短的,聽着怎麼這麼窩火呢。
天下四域的風俗傳聞他都有所了解,離不離譜的也讀過不少,竟不知有哪一個地方要稱一個男角兒為“姑娘”的。
青斂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道:“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說罷,緩緩撩開簾子看了看:“老李頭人呢?”
雖然他不知道老李頭是誰,但這并不妨礙他裝模作樣。
果然,那人先聽見前一句話還愣了愣,聽見後一句立馬笑臉相迎,指了個方向:“許是風大,川哥兒剛剛沒瞧仔細,瞧,坐在西北角那個不是?”
青斂不動聲色擡眼看去,不由一怔。
棚子本就不大,不遮風不避雨的,在台上也得劈頭蓋臉吃一嘴雪,更别說台下。
“老李頭”坐的那角落幾乎是什麼也沒有,就這麼坐在風天雪地裡,雪花簌簌而落,幾乎要把他埋成一個雪人了。
他手紅通通的,看着已經不大利索了,懷裡抱着把老二胡,有一搭沒一搭地拉一下,嘶啞難聽。
最重要的一點,這個“老李頭”是個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