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凄如厲鬼:“郎君呀,你回來啊——”
尾音如珠串滑落,又如飛瀑流水一躍千丈。
白瑕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怎麼也止不住。
明明,明明什麼也沒有,連樂聲都凋蔽,隻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為什麼,淚水還是如此肆意地奔湧而出呢?
他不自覺伸出手,茫然按住胸口,呆呆望着台上,好像一片空茫,一片寂無。
該如何形容心口那陣陣鈍痛?
——人生如戲,聲聲催人斷腸。
天上不知何時起又簌簌地落了雪,一團團的,飛絮一樣蓋在滿地白綢上。
紛紛揚揚,又極其不均勻,潦草之至,恍若草草拟下的結局。
……
白瑕端了杯熱水,問:“你還好嗎?”
自從那出戲唱完,青斂便坐在窗前,一言不發。
他身上紅衣早已換下,裹了被子,聞言轉頭看了白瑕幾晌,一雙深沉的眼眸裡好像藏了很多東西。
白瑕隻覺得被無底深淵注視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杯中熱水險些溢出來燙傷手。“你……”
青斂蓦地一笑。随即用口型一字一句對他說,我、發、不、出、聲、音、了。
破爛的瓷器,終究碎裂一地。
青斂輕輕勾起唇角,并不苦澀,并不荒涼,仿佛隻是真覺得很有趣而已。
在他決定唱《化蝶》的時候,那團黑霧又來了。
直接闖入了他貧瘠的夢裡。
他那時才知道,一旦開口答應,便是默認了以他的聲音作為代價,換他人活命。
而落川當年必定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後面的事不再能由他。
幻境要他們走的劇情已經全部完成。
後面他們隻能看着天門關的戲漸漸沒落下去,落川重蹈覆轍,走了老李頭老路,甚至更慘——
故事的結局裡,落川帶着剩下幾個啞的啞殘的殘的人,帶着老李頭的骨灰四處流浪,做起了雜耍。
有那麼一天,他終于能登台,扮演一個花旦,台下人嬉笑着指指點點:
“你看,他演得好像個真花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