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斂笑了一下,叫過石橋,“你跟他說,對待遠道而來的客人,可不能這麼粗俗。”
石橋不明所以,但聽話地用方言重複了。
那人聽了,目光沉沉地看着青斂:“你們來當主人,不能算客人。”
青斂道:“如果你真當我們是主人,就應該聽說過,在東國以下犯上是要殺頭的。”
那人皺起眉:“我隻想說明一點,你們既然過來接手,那就有義務給我們解決這個問題。況且這件事本就不是我們的過失,是你們領主承諾過的。”
青斂笑了:“實不相瞞,我們正要去見領主。等我們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會想辦法來解決,前提是你們必須認我們為莊子的主人。”
那人聽到一半,隐隐覺得不對,卻被後一句吸引了注意力。
“兄弟們這樣也隻是因為出了力沒有得到相應的報酬。你們領主承諾了給蠶絲被,大家就都被蠶絲被吊着,拼命幹活。眼下要過冬了,你們卻突然說沒有蠶絲被,這是你們的問題。若你們能說服領主,讓她下放蠶絲被,解決兄弟們過冬的問題,我們自然會擁立你們,把你們當成莊子的主人。”
“沒問題。”青斂一口答應,“我們來就是為了解決你們的燃眉之急。看到我旁邊站的這位姑娘了嗎?她家裡便是做的布匹生意。”
那人将視線轉到段七緣身上,深沉的目光裡微微有什麼在閃爍。
“我知道,她姓段,東國最大的皇商。”
青斂微微笑着:“我知道了。好兄弟,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會把你們的意志傳達給領主。”
那人一思索,很爽快地說道:“我叫克達。”
青斂笑着對克達伸出手:“我是蔺與。”
白瑕和段七緣就這麼端着,也不說話,白瑕顯然對他們的打鬥更感興趣,看得津津有味。
段七緣則暗暗學習青斂的談判技巧。
她知道,青斂這時候幫她,不代表她就能這樣站穩腳跟了,之後青斂離開她不能還是一張什麼也不懂的白紙,她得趁這段時間快速成長起來,這樣才能抓穩段城雪留給她的東西。
她要自己強大起來,才不用依賴任何人,才能面對不能依賴任何人的情況。
領主願意見他們嗎?
不知道。
但青斂有的是辦法逼領主接見他們。
果不其然,青斂下一句便是讓石橋把所有人集中,在嘎路過來制止之前,就先一步許下諾言:“西北的好男兒,你們的熱忱打動了我,跟我打個賭吧,如果你們能夠赢我,我便去為你們說服領主,解決你們過冬的問題!”
這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剛剛跟克達站在一起的人都站起身來,目光是同樣的樸實深沉,而幾乎在同一個時刻,這些死氣沉沉的、滿含郁悶和怒意的眼睛,短暫地獲得了平和,有的甚至露出充滿希望的光輝。
“你的賭約是什麼?”
克達代表這一百二十餘人,高聲問了出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們。段七緣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從未受到這麼多人的注視,盡管他們的視線大多是落在青斂,而非她身上。
但她知道,她必須把青斂代入自己。
日後她要經受的磨難與質疑,隻會比現在更殘酷更可怕,她得慢慢讓自己适應這一切。
“我要你們跟我旁邊站着的這個白衣服的人打架,徒手搏鬥,為期三天。你們手上沾染朱砂粉末,隻要能擊中他并在他白衣服上留下印記,就算是赢了。”
白瑕蓦地瞪大雙眼,指了指自己,又是我?
底下一片嘩然。
連傳達完的石橋都一臉菜色地過來請示道:“蔺公子,隻要碰到那個白衣就行,這是不是太容易了?”
“哦?”青斂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真的容易嗎?”
這個表情白瑕心知肚明,是某人玩心上來了。
他不拒絕青斂對他的一切吩咐,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讓他們赢還是不讓他們赢。”他傳聲道。
“你不需要刻意去達到什麼效果,盡力而為就好。那些人裡面或許真的有能打破你的身法的人也不一定哦?”青斂模棱兩可地說,眼裡是饒有興味的笑容。
“知道了。”白瑕應了一聲,向他伸出手。
我不會手下留情,但你也做好敗北的準備。
青斂欣然與之擊掌。
他們之間的默契,本就無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