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绯天簡直受不了他,潦草地抱了他一下:“滿意了?吃什麼飛醋啊?”
“該吃醋的難道不是我麼?”禍殃幽幽插了一句。
它到底造的什麼孽?擱哪都要看這種場面,怎麼,你們一行人都喜歡亦绯天?
他被罵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麼難舍難分啊。
哎呦牙酸,真牙酸。
看得腮幫子疼。
亦绯天感覺詭異得要命,抱這一下渾身都在發麻,青斂卻是心滿意足了。
如果亦绯天對他說什麼重話,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看着還很正常,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狀态已經岌岌可危了。
幸好,師父幹不出把一個處在懸崖上的人往下推這種事情。
亦绯天就是亦绯天啊,最不像個仙尊,也沒有做師父的樣子,可在他身邊的時候,會安心許多。
“謝謝師父。”青斂輕輕說道。
“好了,這邊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小白不适合繼續留着,人我就先帶走了。”
“嗯。”
白瑕确實很辛苦,開頭一場惡戰不說,後面還聽一堆有的沒的,問心陣開啟之後又帶着傷陪他進來好大一會,再看下去他也舍不得了。
實際上,倘若亦绯天這個時候沒有出現,他也打算先把白瑕送出去。
“他受了點傷,我沒法用仙法替他醫治,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在問心陣結束之前保護好他。”
亦绯天看了白瑕一眼:“他一直跟着你嗎?沒有進其他幻境?”
“嗯。問心陣隻對生靈有效。”
“照顧好自己,活着回來跟我解釋。”
“好。”
從始至終,青斂絕口不提入魔的事,亦绯天也沒有興趣問。
這是他們師徒之間的默契,就像亦绯天從來不問他的身世,也從來不管他去做了什麼一樣。
三人從青斂的審判夢境裡出來,這回禍殃問都不用問,下一個肯定就是塵無咎的了。
亦绯天看了看白瑕身體的傷,給他治療了一點。
白瑕情況特殊,不在問心陣問心範圍内,因此進來也是整個靈體進來,負荷比其他人更重。
雖說問心陣内靈體與肉身相連,但也不可能跨越千裡直接把他身體從西域直接拉回鏡宮。
“把他帶着?還是放出陣?”禍殃問。
亦绯天想了想:“放在這裡吧,我們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是什麼情況。”
問心陣的審判夢境本質上是幻境的一種,可以直接與鏡宮幻境相連。禍殃聽了召出一面空白鏡子,把白瑕放進裡面,這樣也能保證安全的情況下讓他好好休息一會。
“走吧,塵閣主估計已經在等着了。”
亦绯天頓了頓,微妙地說:“這問心陣是不是個篩子?”
禍殃疑惑。
“怎麼到處都是不按規則來的人?”
“可能是因為,您的人都是開啟大陣的樞紐。”
換句話說,都是幹大事的人,一個也得罪不起。
“那去了之後,塵無咎也能看見我?”
“應該不行,塵閣主隻是普通人,手裡沒有神器。”
離君用過的筆和紙,也能算“神器”?
敢情“神器”原來是神用過的器具啊,真就字面意思呗。
等等,這麼說的話,那他那把扇子是不是真用來扇風的?
亦绯天眼神更鄙夷了,瞧了瞧它,最終沒再說後面的話。
盡管沒說話禍殃也感覺他在心裡罵得很髒。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塵無咎的夢境。顯然這裡比起其他人是剛剛開始,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塵無咎進來得晚,大抵也是同事件所有人中時間線最早的一個。
隻見他剛剛爬到群山之巅,一片暗色下,山頂的那抹紅仿佛成了世間唯一的顔色。
近在咫尺,遠在天邊。
他已經到極限了,可是還差一點。
那一點距離,卻注定無法抵達。
神明的背影極盡豔麗,原本白色的金邊華服被染上點點血迹,手提着一把劍,那劍在後世已尋不到蹤迹,在離誅盡妖邪後終不可支地墜落山間。
劍下落的過程中漸漸消失,但往下沖的時候還是在群山之間劈開了一道縫隙。
那道縫隙驚天地泣鬼神,底下的海水立刻倒灌進去,像大地淌下一道眼淚。
“離……”微不可聞的呼喚。
塵無咎幾乎睜不開眼睛,在這種威壓下,他甚至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那聲呼喚很快被風與光吞沒,可神明聽見了。
他轉過身來,那張容顔絕世的臉上滿是裂痕,像陶瓷被震裂,馬上就要分崩離析。
事實上也确實已經一塊塊破碎。
祂隻剩下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溫柔而平淡地掃過來,落到塵無咎的身上,微微有些詫異,又準确無誤地向亦绯天的方向望過來,輕輕蹙了蹙眉。
那一刻亦绯天的靈魂仿佛被穿透。
該說不愧是離嗎?不管在哪個時間線,祂的目光總是能輕而易舉地震撼亦绯天的靈魂。
亦绯天現今凡人之軀,距離神明的層次實在差太遠了,隻是這麼輕輕一掃,他都感覺到了心髒猛地抽痛,快要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