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石冼的出現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滿臉急切,看到亦绯天就徑直沖過來,拉起亦绯天的手就走。
亦绯天愣了一下,立刻頓住,往後一收力。程度控制得恰好,既讓荊石冼沒法輕易拉走他,也不會就此甩開手叫人難堪。
“師兄,你冷靜一點。”
荊石冼回頭看了看他堅定的眸子,興許也意識到自己太急了,另一隻手指尖微微握了握,又松開:“好。”
塵無咎看着兩人交握的手,額頭青筋一跳一跳。
終于,有其他人看不下去了。
玄甯宗掌門扣了扣桌面:“我說,站着的兩位……塵閣主和神凰殿下,兩位能不能先坐下?”
兩人互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鄙夷和嫌棄,又同時坐下。
亦绯天:“……”
他怎麼感覺自己錯過了一集似的。
興許是對這過于抽象的草台班子實在忍無可忍了,在玄甯宗掌門的帶領下,其他宗門的終于不裝孫子了。
“祁掌門說的是啊,大家坐下來,有什麼話好好說清楚就是了。”牧鶴門掌門林柯也跟着和稀泥,“這位流雲宮的玉……”
旁人小聲提醒:“玉拓仙尊。”
“哦,魚拓仙尊……”林掌門往自己身後弟子裡一掃,果斷抓住一名眼熟的弟子,随口吩咐道,“那個誰你别看了,就是你,去給仙尊大人搬張椅子來。”
無辜中槍的洛潇指了指自己,無言地走了,轉了一圈愣是沒找着一張椅子,隻好跑去偏殿找了張凳子。
流雲宮衆弟子好巧不巧的正和牧鶴門的站在對角線上,周笑騰早八百年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洛潇,見對方倒黴得被指派了任務,也就抱着手臂悄悄溜走了。
他倒是要看看這群牧鶴門的在搞什麼花樣。
這會兒見對方無頭蒼蠅一般在外頭轉悠半天,最後搬回來張凳子,他眼角抽了抽,走上前去。
洛潇冷不丁見冒出個熟人,警惕地看着他:“你來幹什麼?”說着,還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凳子。
周笑騰:“……”
他嘴角扯出個冷笑,抓住對方肩頭,低低地道:“蠢貨,這凳子是二長老給自家狸奴曬太陽用的,你拿去給玉拓仙尊坐?旁人認不出來自家人還認不出來麼。”
“誰、誰知道你們流雲宮的也養狸奴啊!再說我又不是你們流雲宮的!”
兩人壓着聲音互相咬牙切齒。
兩人掰扯半天,周笑騰恨恨一咬牙:“你随我來,我帶你去找把椅子。”
“啊?……哦。”洛潇垂着腦袋,無精打采地跟着了。
“你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洛潇抵抗了一會,敗下陣來:“林掌門準備給林鈴嫁到幻音閣去。”
周笑騰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半晌回了個“喔”。洛潇恨不得給他一腳。
“而且……從雲集試煉過後,林掌門就不大像原先那樣器重我了,雖說确實是我給他丢了人,但他怎麼能棒打鴛鴦呢……”洛潇低落地喃喃自語。
周笑騰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跟林鈴很熟嗎?”
“那是自然,我與林姑娘自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是門内衆所周知的事情,先前林掌門也屬意于我,但那場雲集試煉毀了我所有……我原先隻以為林掌門是對我失望,氣過一陣就好了,誰知他突然就在宗門裡宣布了林姑娘的婚事。”
周笑騰默了片刻。
“既然喜歡,那就去争取啊。”
“你說得輕巧,我有什麼能夠争取的呢?門裡很多人都說,對方長得比我俊美,比我有風度,比我地位尊崇的多,在凡間也是什麼皇親國戚,就連修煉境界也比我高……”
聽着洛潇掰着手指頭數,周笑騰沒來由地想到了此前的自己。
白瑕那個糟心弟弟,試煉之前也是樣樣都不如他。他當時也不是被人衆星捧月似的拱起來?說來他遠要比洛潇更不堪,洛潇隻是喜歡一個姑娘、想滿足别人的期待而已,他卻帶頭孤立他人,眼高于頂,除了自己師門其他一切都瞧不起,尤其看不起玉挽仙尊一脈。
可是,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玉挽仙尊的兩個徒弟不僅在試煉中大放異彩,還救了那麼多同門。那第三場試煉如果沒有他們,後果他簡直想都不敢想。
他不由嘲笑了下自己的淺薄。
一個人能不能有所建樹,不是看他擁有多少資源,而是要看他自身品格。
在與白瑕的較量之中,他輸得心服口服。
自那以後,他就洗心革面,老老實實勤奮修煉,刻苦鑽研典籍術法,再也不會另眼看人了,這段時間他境界雖然沒有提升太多,但各方面都精進了不少,連周身氣息都收斂純粹了許多。
今日的洛潇,又何嘗不是往日的自己呢?
“我們流雲宮那個玉挽仙尊,你今日也見着了,你覺得他怎樣?”
洛潇不知道怎麼談及玉挽仙尊了,隻道:“很好,豔壓衆生,灼灼奪目。”
性格與臉一般張揚跋扈,他手下那個鳥人風格倒是與他如出一轍。
“那你會因此愛上他麼?”
洛潇搖頭:“我心有所屬,對他的容貌隻是欣賞。”
在他看來,亦绯天有千般好,不如心上一個林鈴。
“那不就得了?你在如此絕世的容顔前都不動色,正意味着你對林姑娘有多歡喜。那玉挽仙尊早年不知有多少人眼熱他容顔身姿,當年也是绯聞漫天,追求者衆。鎖雲閣閣主絕對不是裡面條件最好的一個,但是他仍舊選擇了他,并不在意對方是仙道還是魔道。我想,感情一事上,條件并不重要,大家都是修仙者,名利如浮雲,怎麼結個道侶反而更看重這些東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