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把你家長叫來。”林淺文嚴厲說道。
長這麼大還能被醫生喊家長,周銘感覺自己的人生也算得上豐富多彩了。
他懶得跟林淺文多費口舌,垂眼調出一個懸浮屏,轉向林淺文。
“幹什麼?”林淺文狐疑。
“帝國醫科大學遠星區分校今年年底有六個講師名額,有興趣嗎?”
林淺文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着周銘,後者放松地靠着椅背,神情冷淡而沉靜。而他向自己展現的懸浮屏中,醫院的院長正和幾個面容妍麗的男女躺在一張大床上。畫面癫狂混亂,想也知道在做什麼。
林淺文難掩震驚,“你……”
周銘收起懸浮屏,“你們院長的夫人是議員,雖然不太在意丈夫的私生活,但絕不允許他給自己制造醜聞。這些足夠讓他給你寫一封推薦信。當然,能否得到名額得看你自己的能力,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
林淺文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緊,又急又有點說不上來的害怕。
周銘耐心地等了會,見林淺文依舊在糾結,緩聲問道,“你有什麼顧慮?”
林淺文憋了一口氣,片刻後緩緩吐出。
“腺體生長抑制劑适用的病情是腦垂體細胞分泌生長激素過多過快,你的激素水平沒有問題,腺體位置異常。用抑制劑,雖然能在一定時間内抑制腺體發育,但可能會導緻腺體壞死、癌變,和其他任何糟糕的情況。你要知道,人類腺體是一個很精密很脆弱的器官。”
林淺文其實是個好醫生,周銘不喜歡為難這樣的人。
他微一點頭,“我知道了,給我開藥吧。”
林淺文氣急。
但在他開口說話前,周銘給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對于緩沖帶區的omgea來說,有個完整的腺體并不是什麼好事。”
林淺文僵住。
他自己是緩沖帶區出身,自然明白周銘這話暗示的含義。
周銘不緊不慢地加碼,“說不定我都活不到腺體壞死的時候,你沒必要提前想這麼多。”
周銘也不知道林淺文腦補了些什麼,就看見他眼眶一紅。他怕被周銘看見,還下意識低頭敲鍵盤,裝作寫診斷的樣子。
房間裡安靜了好一會,終于,林淺文輕輕吸了下鼻子,“我隻能先給你開兩周的藥。”
周銘正要開口,林淺文就期期艾艾地擡起了頭。
“一周一次,用完以後來複查。我不要你的那些東西,你也别指着我給你開一箱藥。我是個醫生,得對自己的患者負責。”
周銘頭疼。
半個月的時間,不一定夠他摸清整件事背後的真相。萬一調查暴露了他的位置,引來幕後之人的追查,他不可能再來拿藥。
林淺文:“對了,你把腺體貼撕下來,我教你注射技巧。”
“不用,我會。”周銘說道。
“你會什麼呀。”林淺文嘟囔,站起身将打印出來的處方憑證塞給周銘,同時走到他身後,小心翼翼地揭開了他後頸處的腺體貼。
周銘微一蹙眉,擋開林淺文的手。他不習慣被omega碰後頸。
但林淺文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叛逆期,不由分說按住了他,“腺體生長抑制劑得直接注入腺體才能起效,你和其他omega不同——”
随着腺體貼被撕下,林淺文一點一點瞪大了眼睛。
周銘後頸腺體貼下的皮膚堪稱凄慘。壓迫造成的皮下出血點、淤青、三個隐隐發烏的針眼混在一起,和周圍完好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簡直像是被誰有意淩|虐過一樣。
“怎麼搞的?”林淺文失聲驚叫。
周銘本來沒覺得腺體上的淤青不對,此時看林淺文的反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後頸對于Omega來說意味着什麼。
……真麻煩。
林淺文不由分說:“你跟我去omega救助中心!你還是未成年,有途徑能離開這裡。”
說着就要把周銘往門口拽。
周銘一把反拉住林淺文的手肘,将人拽回面前。
林淺文腦子都是懵的,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滕然發現,自己面前這個omega身量高得離譜,他得仰頭才能對上周銘垂落的視線。
“别多管閑事了,林醫生。今天多謝你。”周銘淡淡說道。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存儲卡,在林淺文眼前晃了晃。接着将它放進了林淺文白大褂胸前的口袋。
林淺文下意識順着他的動作低頭,嘴唇微微翕動。但他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靜了音,最終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周銘松開手退開一步,“在哪拿藥?”
林淺文心髒砰砰跳,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桌子的邊緣。
周銘見他不回答,也就不等了,轉身朝外走去。
林淺文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某刻突然回神,胡亂從桌上抓了點東西,“三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謝謝。”
林淺文出聲的時候,周銘的手已經按在了門把手上,此時稍稍用力,拉開。
門外,坐在等候椅上的另一位病人正百無聊賴地看着公務文件。
聽見聲音,他也沒擡頭,隻略微加快了翻閱速度。看得出來,文件上描述的問題很棘手。
那是秦衍。
周銘眸光微微一凝。
——今早七點到九點,整個腺體科都沒有病人預約。他是确定了這點才一早過來的。
秦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