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翎惶然地搖搖頭，面上全是不願。

“怎麼？要我親自動手。”他語氣裡已然含着怒意，吓得廳上衆人紛紛低垂了頭。

藍翎看着他不由分說不容拒絕的姿态，又看着面前吓極了卻仍穩穩端着托盤的小丫鬟，心不甘情不願又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無論是用軟的還是硬的，總有辦法讓自己接受此廂。

她終究是跪下了，認下了這通房的身份，飽含恥辱地高舉手中茶杯，舉過頭頂，恭敬道：“請夫人用茶。”

霍起的目光轉至遲遲未伸手的上官芙，忽略她眼裡的不願，聲音沉沉：“夫人，她在等你接茶。”

藍翎的手漸漸酸軟，支撐不住，顫抖了起來，杯蓋和茶杯間也發出磕碰的聲響。

終于，有人接過了手中的茶杯，卻不是上官芙，而是霍起。

他一手握住茶杯，将茶杯放在上官芙面前，語氣漸漸不耐：“喝了。”

他這般不耐煩的威逼姿态，明明昨夜兩人還耳鬓厮磨，那般恩愛甜蜜，鼻尖莫名一酸，眼眶發熱，竟然留下淚來，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态，上官芙終究是拿起那杯茶飲下。

“都散了吧。”目的達成，霍起也就不再多言，起身理了理衣擺，目光沒有落在堂上任何人，便徑直去了府衙。

藍翎看着那雙漆黑的官靴在自己身旁略有停頓，而後又離開，總算松了口氣，揉了揉酸疼的膝蓋。

待上官芙揮退左右，她方緩緩地爬起身，兩人一站一坐，泛紅的眼眶對視着，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痛意。

“你可後悔？”藍翎聲音微微帶着些沙啞，艱難出聲。

上官芙本就是強撐着，忍者淚意，若是無人關心，她依舊可以故作堅強，可藍翎一問，她便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藍翎靜默地守在一旁，沒有安慰，也沒有勸說，自己選的路，再難，也隻能自己承受。

良久，上官芙方止住眼淚，她用帕子擦淨臉上淚珠，眼神不再柔弱，漸漸堅定了起來：“不後悔，我絕不會後悔的，嫁給他，一直是我心中所想，如今我終于得償所願，有什麼可後悔的，更何況，他也确實愛我敬我，對我溫柔體貼，這些，都是我從前不敢奢求的。”

藍翎動了動唇，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勉強一笑，反倒安慰起她來：“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知道有你的時候，我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今日事發突然，我才有些按耐不住，以後，慢慢的總會習慣的。”

“不論，他身旁有多少女人，也不論他的心究竟要分給多少人，隻要我在他心裡總是最特别，最重要的那個，就夠了，我是他的妻子，是會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是可以和他并肩而行之人，他的心裡永遠有我的位置，隻要這樣我便心滿意足了。”

聞言，她再不能說出什麼，寬慰的話也顯得有些假意，明明是自己提了這個主意，這一切都是她的主導，拜她所賜，她能做的，隻是盡早讓自己離開，減輕她的苦楚。

上官芙拉着她的手，見她仍是低着頭，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便雙手捧着她的下巴，好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現在，我的心願既已達成，下一步，便是實現你的願望了。”

看着她嬌憨的面龐，眼眸水潤，倒映出自己苦着一張臉的模樣，她揚起嘴角，回握住她的手。

好在接下來幾日，都沒再起什麼波瀾。

最初發生敬茶這事後，府上還有些流言，說是大人娶她不過是為了相府權勢，最喜愛的還是小通房，不然豈能讓新夫人受此羞辱，畢竟别的世家貴族娶親前，都會現将後院清理幹淨，哪有新夫人第二日便喝上了妾室茶，還是來自一個小通房。

府裡頓時流言紛紛，下人們也時長竊竊私語，将這樁事當做茶餘房後的談資。那日，碰巧讓上官芙撞見一個婆子咬耳朵，被冬雪一頓怒斥。

那婆子仗着自己是府裡的老人了，上官芙一個新入府的小媳婦，尚未站穩腳跟，并不把她放在眼裡，兩邊當場對罵起來。上官芙一官家小姐，如何罵的過這般市井潑婦，最後也隻得息事甯人。

此時也不知如何便傳到了霍起的耳朵裡，當日一回府，便讓人直接将那婆子抓了，亂棍打了一通，直将人打的半死扔出了府外。

此事一出，再加上霍起每日都留宿芙蓉院，再也沒有下人敢嚼新夫人的舌頭。

上官芙面帶幾分羞怯地同藍翎說起此事，兩人正在她院子裡吃着茶點，見她開心，藍翎也稍稍放下心來。

每日霍起出府後，她們二人便會小聚一下，有時還一同用午膳，但藍翎總會在霍起回府前離開，免得同他撞上，自那日以後，兩人倒是再未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