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旋鈕?!
江叙一眼認出那正是霍耘密室裡的機括鑰匙,不禁驚訝。
為何卓志赫會有這個?
疑惑之中,卓志赫已在石壁上摸索到了鎖孔的位置。他将旋鈕置入,向左擰了十二轉,但聽“轟隆”一響,石壁緩緩升了起來。
等不及石壁完全升起,卓志赫便貓腰鑽了進去。藥廬弟子忙随之入内,金鼎燃起光輝,在暗室中照出憧憧光影。
“在這!都在這!”卓志赫站在書架之前,聲音激動得發抖,“快!将手記都收好了!”
弟子們答應着,着手整理起來。卓志赫四下環顧一番,注意到了暗室的上層。他攀了上去,一把掀開了紗帳,就見床榻之上随意擺着幾件衣裳,還有些钗環首飾。他目露幾分輕蔑,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岩壁上嵌着另一枚菱花旋鈕,正是操縱石壁的機括。
江叙看着他的舉動,心中疑惑愈發深重。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受了常甯的影響,平添了些無端的懷疑,還是弗涯藥廬當真有問題……
他閉目,壓下了不安的心緒。不論如何,太羽宮是他師門,弗涯藥廬亦是同道。他此來是幫了常甯,但也幫了藥廬,算得是兩全其美。而現在,他還有另一件事要做。他低頭在暗室中慢慢踱步,細細找尋。
方諸凝光,應該挺顯眼的才是。看來不是落在這間暗室裡,而是前頭的地穴?他想着,擡頭望向了暗室另一頭的通道,卻為眼前所見而膽寒——蠻芝紅絲密密交織,已然将通道封死。
蠻芝怕火,或許能用火焰祛開?對了,這裡應該有培育蠻芝的手記,上頭或許寫着對付蠻芝的辦法!
他心想找卓志赫問一問,一轉身,卓志赫正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吓得他退了一步。
“侯爺在找什麼呢?”卓志赫微笑着問道。
江叙餘悸未消,強打了笑容,應道:“呃,就是常小姐落下的一些東西罷了……正想找卓先生幫忙,能否将有關蠻芝的手記借我一看?”
卓志赫眯了眯眼睛:“侯爺也對孚萌秘道有興趣不成?”
曉月方諸關系重大,不好随意透露。江叙斟酌着言辭,卻見藥廬弟子已經收完了書冊,陸續走出了暗室。
“在下明白的,孚萌秘道精妙無比,誰人見了不心動呢?”卓志赫壓着嗓子,聲音聽來分外沉重,“昔年我師妹鑽研此術,進益非凡,深得師父喜愛。相形之下,在下一無是處……這份感受,侯爺應該也明白的吧?”
卓志赫的神态言語顯然不對勁,便是一直顧及同門情誼的江叙也忍不住悄悄拈了枚金丹在手。
“侯爺,金丹術再強,受制于爐鼎。您是朝廷重臣,又是真人親傳弟子,為何用的是區區三冶金鼎?”卓志赫笑歎一聲,“不受師門待見的滋味,不好受吧?”
這番話紮進江叙的心裡,惹出隐隐燥怒。他皺了眉,道:“卓先生慎言!”
“呵……”卓志赫撥弄着手中的物什,道,“慎不慎言的,如今也沒要緊了。”
就見他掌中的,正是菱花旋鈕。江叙一驚,看向暗室上層的岩壁,就見機括上的旋鈕果然被拆了下來。
這是要将他困在此處不成?!
意識到的一瞬間,江叙退身,正要發動金丹。忽然,身旁飄過幾縷紅霧,頃刻迷了他的視線。
“遲了!”
随此二字,卓志赫一掌擊出,正中江叙的胸口。
猝不及防間,江叙被勁力推出丈餘,禁不住跪倒在地,嗆出了一口鮮血來。他穩着心神,緩過了一口氣,正待起身應戰,不想身周的紅霧愈發濃厚。
蠻芝毒瘴?
卓志赫拂袖,略将紅霧揮開,又掂了掂手中的菱花旋鈕:“方才侯爺就注意到這機關旋鈕了吧?此物内外各有一枚,可打開暗室。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用處。陽燧映日,影作菱花。此物之中寄存了一星離火,置入機括,可驅散毒蠱、屏退蠻芝。呵,世人都說塵燼宗的宗主是個冷血無情的邪修,可對着我那師妹,倒是體貼得很啊。”
江叙隻覺全身無力,正是中毒的迹象。他扭頭瞥了一眼,就見盤踞在暗室通道處的紅絲已然侵入,迅速在房中蔓延。
卓志赫上前了幾步,道:“侯爺是個聰明人,那雲外閣的小姐心思也不少,想來你們已經開始懷疑了。這可就怪不得我了!”
江叙喘息不定,費力地正聲斥道:“你就不怕朝廷和太羽宮追究?”
卓志赫笑出了聲來,他将江叙手中的金鼎踢到一旁:“都說了太羽宮不待見你,說不準正合他們心意呢!至于朝廷……呵呵,如今弗涯藥廬正為聖上煉丹,想來聖上也不忍心怪罪的。”他搖了搖頭,又道,“再說了,侯爺是自己不小心,落入了蠻芝的陷阱。我等道行低微,有心施救,卻愛莫能助啊。”
說罷,卓志赫大笑着轉身,走出了暗室。
眼看着石壁緩緩阖起,江叙心中悲怆難言。
師門排擠、朝廷冷落……他豈會真的一無所知。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閉目,緩下情緒,從懷中摸出了一枚丹丸來。
揣摩藥廬的配方調制的解毒丹藥,應該湊合能用……
偏是最不對付的人,給了他依傍。
他将丹藥含入口中,又記起那不對付的人告訴他的另一件事:
“……若是遭人暗算,被困暗室,記得還有那個屍犬刨出來的洞,順着裡頭的機括往上爬,應該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