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烏煙瘴氣的包廂後，沈垶宸的手機便亮了一下，點開後是來自父親的消息。

沈亮：别亂跑。喝酒了，待會載我回去。

沈垶宸看着這滿是轉賬記錄、偶爾摻幾句話的父子聊天記錄，發了個“好”字後，便收了手機。

四五兩層各有一休閑的平台，沈垶宸最開始隻是找廁所的時候有看到，但并沒有走進去。

這會看到不少小年輕往那個方向走去，看樣子多半是跟他一樣出來透口氣的。

反正閑來無事，沈垶宸便也跟着朝那個方向走去。

一走進去，便是明了的網紅甜品店裝潢，而且看上去是分了很多塊區域，還有不少年輕人在拍照打卡。

再往裡彎彎繞繞一番後，是一被三面玻璃籠罩的櫃台，而且不少客人并不是從飯店大樓過來的，看起來是有另外獨立的電梯。

“不好意思，榴蓮千層沒有了，芒果可以嗎？”

正打算沿着螺旋梯下到四樓看看時，沈垶宸被這軟軟的聲音給止了步。

他回過頭，便看見文卿沄正笑着在那玻璃櫃台裡點着餐。

文卿沄自然卷的長發被束成高馬尾，頂部夾一紅色的大蝴蝶結，在那粉白裝潢的燈光下，膚色被襯得雪白。

隻一刹，仿佛陷入童話的夢境般。

沈垶宸就站在那樓梯口看了許久，直到文卿沄用托盤裝好甜品，小心翼翼地從櫃台出來，他才走上前。

不遠處的露台，帶來了一陣混着桂香的風，将文卿沄的白色連衣裙輕輕吹動，托盤上的紙巾也同樣地，随風飄到了地上。

就在文卿沄準備就近尋找一空桌先放下時，托盤被一雙大手拿了去。

文卿沄驚訝地擡起頭，那雙黝黑的大眼睛裡，剛好被白熾燈光照射的瞳孔，如竄了星子般，璀璨而靈動。

與之對視了一會後，文卿沄暖暖地笑了，有些疑惑地問道：“垶宸哥哥，你怎麼在這？”

沈垶宸回了神地說道：“沈垶妍那大嘴巴沒跟你說麼？”

“啊？我還沒空看手機呢。”文卿沄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側，卻發現今天穿的是裙子，沒有口袋，手機被她放在了櫃台裡。

見周邊的桌子都坐滿了人，沈垶宸提醒道：“你先去重新拿疊紙巾吧。”

“好，謝謝。”說完，文卿沄就匆匆地往櫃台跑去。

沈垶宸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種放下了一切的舒心。

中間過道來來回回走過些許人，文卿沄拿着紙巾不斷禮讓着，在耽擱許久後，沖沈垶宸歉意地笑了笑。

好像昨日那個冒了點小情緒的女孩，早記不起了他的調侃。

沈垶宸就這麼托着盤，跟在文卿沄身旁，走到6号桌時，學着文卿沄的樣子，也道了聲，“請慢用。”

在前頭的文卿沄愣了一下，她扭頭看向這學服務員學得有模有樣的沈垶宸。

“你們這服務員應聘是有顔值要求嗎？怎的還一個比一個好看。”6号桌的小姐姐笑得直樂呵，雙眸彎得就像月牙般。

沈垶宸直接随口就來，看上去是沒少幹這種騙人的勾當，“來淮市讀書，家太遠回不去，就趁着假期勤工儉學。”

“原來是大學生啊，我說怎麼以前都沒見着這麼帥的服務員，哈哈。”

另一個正打了勺甜品入口的女子，擡眼淺淺一笑，戳穿道：“弟弟，你戴的手表可不像勤工儉學哦。”

文卿沄已經破防了，但沈垶宸臉皮厚，還能編，“勤工儉學不分貴賤，我隻是閑來無事，體驗一下社會實踐活動。兩位漂亮姐姐，請慢用，還需要點些什麼，随時招呼我。”

“哈哈哈，好說好說。”

離開後，文卿沄實在忍不住地笑了，過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她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多面的男人。

深色的長款風衣，将沈垶宸本就完美的身型比，凸顯得更加挺拔。

這一秒看上去文質彬彬，下一秒可能就是勾人魂兒的痞笑，又或是天色驟變的正言厲色。

特别是此時此刻，正悠然在露台望着月的沈垶宸，若戴上個金框眼鏡，估計能将“斯文敗類”演繹得淋漓精緻。

整個兒變臉變得比川劇還快，不進軍影視圈，實在可惜了。

不免令她想起，妍妍曾對她說的話。

——沈垶宸給人做家教還算負責，但回歸到他這個人……就不是很靠譜了。

文卿沄現在算是徹底明了，這沈垶宸何止是不靠譜，還很危險。

就剛才那幾下看似常規的操作，卻折騰得6号桌的兩位小姐姐，現在還舍不得移開眼。

——簡直就是個，行走的僚機。

“好玩不？你這一套套哄人的話，可比天上的月亮還漂亮。”文卿沄站在露台旁的矮階上，兩手放在圍欄上，擡頭望着那輪明月，佩服地感歎道。

沈垶宸打趣道：“突然覺得我這家教做得好虧，還得給人充服務員用。”

“我看你當得還挺起勁。”

文卿沄踮起腳，探頭朝樓下如星光般絢爛的馬路，看了許久後，淡淡道：“有些人哪怕隻是做個服務員，都會是最突出的那個。而有些人哪怕再努力，也抵不過高山在黑夜降臨時，被城市霓虹蓋去的巍峨。更可悲的是，黑夜它不可控。”

沈垶宸很少聽文卿沄一口氣說這麼多，他隻是簡單地回應道：“天總會亮的。”

“可天還會黑的。”文卿沄将腦袋耷拉在平放在圍欄的手上，溫柔地反駁道。

沈垶宸雖對文卿沄錯失藝考的事了解不多，但多多少少也知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