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三個字咬得極重，文卿沄聞言指尖微微一頓。

她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雙眉不禁微微蹙起，像是被觸及起了什麼。

“沄沄，我老講沈垶宸壞話你不會生氣了吧……”沈垶妍将腦袋湊近，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臉頰，眼裡滿是試探。

文卿沄溫柔一笑，搖了搖頭，“其實你也沒說錯。”

她語氣平靜，仿佛在讨論今日的天氣，“他脾氣确實又臭又犟。”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文卿沄擡眼望着窗台上垂挂的風鈴，瓷片與木質相觸的聲響清脆利落。

話題被不動聲色地扭轉，如同她一貫的作風——溫柔卻不容置疑。

文卿沄簡單回應後，緩緩道：“可是妍妍，紙包不住火，你三哥現在幫你瞞着家裡人，九月一報道謊言終究會被搓破，這樣的做法是不對的。”

沈垶妍就像隻炸毛的小貓，翹着嘴不以為然道：“能瞞一會是一會吧，到時候反正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們再跳腳也沒轍——”

“所以你去北京的時候，也是這種想法嗎？”文卿沄打斷道。

空氣驟然凝固。

沈垶妍僵坐在原地，指甲無意識地摳着手腕上的水晶鍊子，半晌才悶聲道：“沄沄，你今天是不是幫沈垶宸來教育我的。”

傍晚的霞光透過紗簾，傾灑在文卿沄素白的長裙上。

文卿沄伸手替沈垶妍理了理歪斜的衣領，指尖溫暖：“我不是幫他。”

歎息融進夜風裡，“我是真的擔心你出事。”

“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沈垶妍揪着眉，悶聲嘀咕道：“沈垶宸可真是隻管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萬一呢？”文卿沄的聲音很輕，令沈垶妍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作為這兩兄妹的專屬調和劑，文卿沄太了解如何在這對倔強兄妹間周旋。

“沈垶宸的不滿也并不是因為你談戀愛這件事。”文卿沄頓了頓，目光如水般沉靜，苦口婆心道：“而是你這種不計後果的沖動和隐瞞行為，以後要是真碰上不懷好意的人，會吃虧的。”

“世界那麼大，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說着，文卿沄緩緩握住沈垶妍的手，她的聲音像夜風裡飄落的花瓣，輕柔卻堅定，“你若是真的很喜歡他，他待你也好，是個良緣，我替你開心。”

沈垶妍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那你覺得——”沈垶妍笑着眯起了眼，身子前傾，湊近問道：“沈垶宸是你良緣嗎？”

房間裡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書櫃側壁挂鐘的滴答聲。

文卿沄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她垂下眼眸，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響，仿佛在等待着這個問題的答案。

過了許久，她才擡起眼，語速不疾不徐，像是在課堂上講一個複雜的理論，“所謂的良緣，是需要通過尊重理解和持續努力維系的。”

沈垶妍一整個就被愣住了。

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認真地回答，原本準備好的調侃，卡在了喉嚨裡，最後化作一聲嘟囔：“沄沄，你還是太嚴謹了。感情這種東西，哪能像解題一樣。”

文卿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淺笑，緩緩道：“正因為珍貴，所以才要更謹慎和認真對待。”

“我怎麼有種，失足少男沈某人，即将被拯救從良的預感……”

說着，沈垶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歪倒在枕頭上，捂着肚子笑得發抖：“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沈垶宸戴着眼鏡，穿着白大褂，皺着眉，在實驗室裡給自己算姻緣的樣子。”

“你對你哥是真沒一句好詞。”

“我單純的沄沄呀，到底圖他啥咧。”沈垶妍翻身趴在床上，托着下巴歪頭看着文卿沄，眼裡閃着詭異的光，“圖他數不清的前女友？圖他天天泡實驗室不回家？圖他一大早闆着臉叫你刷數學題？”

文卿沄跟着朝同一側躺下，她看着沈垶妍的目光裡，泛着笑意。

她不緊不慢地單手支着腦袋，烏黑的微卷長發如瀑般散在床上，言語裡帶着幾分少有的調侃，“都是成年人了，還能圖什麼。”

“哈哈哈哈，都是成年人了。”

沈垶妍略帶驚訝地勾起眉尾，誇張地捂着嘴壞笑道：“沄沄，你也學壞了！快說，你跟沈垶宸發展到哪步了！牽手？抱抱？親親～”

文卿沄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半寸，順手抽過枕頭擋在中間：“沒你厲害，都跟人私奔了。”

“文卿沄你别轉移話題！”

沈垶妍一個翻身撲來，像隻八爪魚似的挂在文卿沄身上，指尖壞心眼地戳着文卿沄的腰窩，“快說快說，親了沒親了沒？”

“……”文卿沄突然不自然的咬唇微動作，以及瞬紅的臉頰，一秒就出賣了她。

“啊啊啊——！”沈垶妍尖叫着滾到床的另一邊，奪回枕頭握拳狂錘，“好啊這個沈垶宸，果然是老手。”

随後，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滾回文卿沄的面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沄沄啊，照這個進度，你遲早被他吃幹抹淨。”

“行了妍妍。”文卿沄伸出手，輕輕捂住沈垶妍喋喋不休的嘴，“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點周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