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阮曦垂眸,望着眼前這幅線條略顯粗糙的幾何畫作,心緒愈發地煩躁。
明明他和宋子川沒有在說話了。
可她落筆時,總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起他,想起他的聲音,想起他的臉。
想起金色的曦光下,那雙漾着慵懶笑意的琥珀色明眸。
不知不覺就走了神。
煩躁。
葉阮曦越想越煩,閉了閉眼後,“怦”地一聲把鉛筆丢擲在了畫闆上,濃厚的鉛粉劃過紙張,點上一抹醒目的黑點。
宋子川聽到聲響,往她的方向探頭,問季南浔道:“這是怎麼了,撂挑子不幹了?”
季南浔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
季南浔沒想着壓低音量,所以這句評價一字不落地進了她的耳朵。
她轉過頭,對着季南浔的方向,面無表情地喊道:“我餓了,不畫了。”
宋子川沖她招了招手,笑道:“我也餓了!”而後他拍了下季南浔的肩,“vocal,我們能開飯了嗎?”
季南浔起身,瞥了眼身側的季南浔,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她,開口道:“可以。”
葉阮曦還在為剛剛的事情生氣,所以她故意走到了宋子川旁邊,與季南浔拉開了距離。
氣氛有些尴尬。
季南浔一個人走在最前頭,她和宋子川并排走在後面,看起來不像是一波的同行人。
像是一對兄妹的前面走着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宋子川覺得有點别扭,拉着她加快了腳步:“哎,前面的等等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孤立你。”
孤立。
這個詞她喜歡。
季南浔停下了腳步,回眸道:“那你想錯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瞬,片刻後,他勾了勾唇,半開玩笑道:“要孤立,也是我孤立你們兩個。”
憑什麼?
葉阮曦越想越生氣。
她松開了宋子川的手,慢慢地放緩腳步,甚至比之前的步伐還要慢,像是飯後閑逛般懶散着往前挪步。
宋子川感到奇怪,低聲問她:“怎麼了?”
“沒怎麼,不想走太快。”她緊了緊背帶,眼尾低聳着,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模樣。
宋子川一向擅長察言觀色,尤其是觀察女孩子的臉色:“到底怎麼了?你跟子川哥哥說,是不是季南浔惹你不高興了?”
葉阮曦點了點頭,繃着臉道:“他為了聽演唱會,接我放學時遲到了。”
“這麼過分?哥哥幫你教訓他。”宋子川攬上她的肩,義憤填膺道。
她瞥了宋子川一眼,脫口而出道:“你打不過他。”
她早就發現了,他每次說話都能把宋子川堵的啞口無言,宋子川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宋子川:“……妹妹,你對我就沒有一丁點的信任嗎?”
她懶得再搭理宋子川,抿了抿唇,慢悠悠地挪着步伐。
宋子川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過來些:“好吧,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用這個威脅季南浔,保證屢試不爽。”
葉阮曦走到宋子川旁邊。
宋子川挨着她的耳畔,輕聲道:“他家裡人不讓他玩音樂,你用演唱會的事情威脅他,絕對有用。”
葉阮曦将信将疑地望着季南浔的背影,一瞬後,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
—
她和宋子川走得很慢,不知不覺,和季南浔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大。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的季南浔似是放緩了腳步,距離逐漸縮小,很快就和他們走到了同一條水平線上。
季南浔朝她和宋子川的方向冷瞥了一眼:“你們倆是不打算吃飯了嗎?”
宋子川不敢說話,将視線移落到她身上。
自她知道了季南浔的命脈後,更加有恃無恐了,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懶聲道:“餓了,走不動。”
季南浔:“從你的聲音來看,中氣挺足的。”
有點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她了,更奇怪的是,她膽子似乎變肥了。
宋子川放棄緩和她和季南浔的氣氛,此刻的他隻關心一件事:“我們晚上吃什麼?”
季南浔:“徐記面館。”
宋子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抑制下怒氣,忿忿道:“又吃徐記?不是我說,我們樂隊聚餐在這家面館,比賽得獎是這家面館,你請我們吃飯還選這家?”
季氏怎麼說也是澄江最具影響力的商業集團之一。誰又會相信,季氏未來的接班人會貧苦到次次請客,隻請得起十六錢一碗的徐記三鮮面?
沒過多久,宋子川就想明白了:“你這個月又和你爸吵架了?他又把你生活費斷了?”
季南浔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
宋子川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規勸道:“不是我說你,你老跟你爸較勁幹什麼,你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一下又能怎麼樣?你跟錢過不去幹什麼……”
季南浔和父親季盛的關系一向不好,外人隻當是季家家風嚴謹,季盛對季南浔嚴厲一點也無可厚非。
宋子川知道一點内情,季盛希望季南浔學習經商,将來好接管季氏集團的生意。
可季南浔隻對音樂感興趣,拒絕了季盛對他的安排,靠着自己省下的零用錢以及他的資金創辦了他們的音樂基地。
提起季盛,季南浔的臉色倏地暗沉了下來,有些不悅:“我不介意你去跟他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