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間私語不是談論朝政,本就漫無邊際,栾珏停了一停,忽然問起:“你族中還有沒有關系親近、為人可靠的叔伯兄弟?”
姜涵露想了想,才道:“大都來往不多,陛下問這個做什麼?”
栾珏笑道:“若有堪用之人,也可拔擢起來,為朝廷效力。”
提拔重用後族,往往是因為朝中還有另一股令皇帝不滿的力量。這是父親還在世時,早早寫在史書間注裡的。姜涵露心中一跳,也不知自家無人可用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算了,朕不過随便一問,”栾珏輕飄飄揭過,“倒另有一件事,确實要露卿用心。”
“什麼事?”姜涵露不由好奇,栾珏很少這麼鄭重其事地要她去做什麼。
“下個月十七是長姐的四十五歲生辰。這些年她少在京中,今年機會難得,朕想在宮中熱熱鬧鬧地為她辦一場,大小事宜還要煩你操持。”栾珏擱箸。
“長公主殿下還在京中麼?”姜涵露脫口問道,她以為文安早就回江南去了。
“自然還在。長姐難得回來一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涵露總覺得栾珏說起這件事不是很高興。
見姜涵露還一副懵懂沒反應過來的模樣,栾珏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醒醒神,朕的皇後娘娘。朕想在宮中辦,一是為了長姐,二是為了你。到時皇族女眷和各家外命婦入宮,先來觐見你,算是正式拜見新後;你再領她們去參見長姐,禮節上正合适。”
姜涵露入主中宮已經一月有餘,按禮各家外命婦早就應該一起進宮觐見。隻是文安長公主也在京中,這件事就不太好處理。若按慣例,各朝的長公主都絕無可能越過當朝皇後的地位去;可若看本朝情景,文安與皇帝名為姐弟,情分更似母子,栾珏向來以長輩禮待之。
阖宮觐見時文安來拜姜涵露絕不合适;可她若不來,或是她來了,反叫姜涵露領着衆人拜她,這個本就飽受诟病的小皇後就更難在宮中京中立得住了。
不若在文安生辰時再把人叫齊,這樣即使文安居主位,也是長輩過壽之故,不會煞了新後的威風和臉面。
姜涵露這才明白栾珏的良苦用心,感動道:“陛下……”
栾珏擺擺手,示意她先聽下去:“還有你母親,封後大典後朕已封了她為一等國夫人,也可趁着這次壽典從江南一起進宮來,一解你母女相思之情。”
這才真是面子、裡子一起想到了,姜涵露眼角眉梢俱跳起生動的喜悅,雙手挽住栾珏笑意盈盈地望他:“多謝陛下!”
她初為人婦,還不脫少女的嬌憨活潑之态,栾珏見她高興,心裡也暢快,摟一摟她的腰:“好了好了,叫下頭人看見笑話。”他擡眼,示意一旁侍候的宮女内侍們撤席、下去候着。
姜涵露這才不好意思地撒開手,起身紅着臉笑道:“那……那臣妾一會兒給陛下研墨侍卷?”
栾珏見不得她這副模樣,看得人喉幹臉熱的,笑着揮手道:“你快回宮去。朕今晚還有許多事情,别攪得朕不得安生。”
姜涵露笑嘻嘻地應了,行禮告退。
她回到含章宮,立即命人取來曆年宮中辦典禮的記載,細細翻看舊例。想着母親不久後就能入宮,一面看,一面一顆心歡快得要跳出來。
那些往事和猜想終歸虛無缥缈,可手中能過的銀錢、栾珏的體貼心思、蓋了國玺的聖旨,總不會作假。她有中宮權柄、夫君愛護,還有什麼可胡思亂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