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黑鷹突然低笑:“主子要做的事,黑鷹何時阻攔過?黑鷹不過是想提醒主子,當年幕後發生過的那些慘烈事情,主子可能一無所知,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曆,這個書生也絕不會輕易忘卻。所以,主子既決定随他而去,那便要和京城斷得徹底,千萬不要再留任何退路,京城所有事務黑鷹自會善後,也請主子不必再挂念。從此以後,山高水長,主子再也不是主子,黑鷹也再不是主子的黑鷹。”
葉小七低下頭,仔細咂摸着這幾句話,然後輕聲問道:“你是否知道,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
黑鷹極為平靜地說:“主子一直都隻以為隻是下放了一批官員而已,殊不知卻有人要趁這個機會緻他們于死地,聽說當時,很多人就在這個書生面前被活生生折磨緻死,其中細節,主子還是永遠不要知道了。”
葉小七站立不穩,顫抖的手趕緊扶住桌子。此時,黑鷹又跪地深深一拜:“主子切莫再細問細究,從此以後,主子再不是七王爺,也與這所有的一切無關了,祝主子幸福。黑鷹恭送七王爺!”黑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頭,推開窗戶迅速遁去。
葉小七癱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推開房門跑到淩雲度的房間門口:“雲度,開門!開門!”
“什麼事?”淩雲度的聲音似乎睡得朦胧迷糊。
“你快開門。”葉小七的聲音裡不知怎的竟帶上一絲哽咽。
門開了。葉小七看到淩雲度簡單地披了一件白色長衫外衣站在門口,一頭的長發垂落直至腰間,睜着朦胧的睡眼問:“怎麼了?”
葉小七一把将他推進去,轉身關上房門。淩雲度立時清醒多了,後退幾步皺着眉頭問:“霸王硬上弓?”
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葉小七心裡罵道,直接上前,一把扯下淩雲度蔽體的上衣。結實的臂膀和肌肉,連同上面的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和一道道似已平複但仍舊肆意縱橫着的鞭痕,便在這黑夜裡完完全全地展現出來。其中更有一塊卷曲萎縮了的皮肉,從他的左胸直直滑向腹部,那是一道深深的烙痕。
難怪,縱然在熱氣騰騰的夏季,縱然在大汗淋漓的時刻,他也總把自己遮擋的嚴嚴實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嬌貴得像一位深閨小姐。
淩雲度看着面色動容的葉小七,淡笑一聲說:“都過去了,多大的事兒,值得你這樣。”他一手把葉小七攬進懷裡,微笑着說:“倒是你,這三更半夜送上門來,是要試試我的忍耐力嗎?”
葉小七一點都沒有笑,她執着地撫摸着淩雲度胸前的一道道傷疤,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它們最初的模樣,心中緊繃在了一處。她問道:“你恨那個人嗎?”
淩雲度說:“我今生所恨,唯有七王爺,與其他人無關。”
葉小七身子輕輕顫動着:“如果,我是說假如,七王爺自己到你面前跟你道歉,你會原諒他嗎?”
淩雲度冷笑:“道歉?好一句輕飄飄的道歉,我的大好前程他可擔當得起?那幾十條人命他可擔當得起?别說道歉,縱然他自盡于我面前,我也要食其肉,寝其皮方解心頭之痕!”
葉小七看着面容猙獰,幾乎不知所雲的淩雲度,禁不住劇烈地顫抖着。感覺到葉小七的顫動,淩雲度才從過往的回憶中回過神來,低頭看着葉小七,歎口氣說:“已經過去了,我們已經從京城離開了,從此京城的是是非非也再與我們無關。你不要害怕,我已不尋求報仇,所有的一切,都随他去吧。”
葉小七禁不住淚如雨下:“淩雲度,你要了我吧,就是今晚,就是現在,我不想再等了。”她幾近瘋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似乎觸手所及都是累贅,她所害怕的,是再多一刻都可能存在的變數。
淩雲度靜靜地看着她脫去外衣,直到剩下貼身的裡衣時才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将她擁進懷裡說:“你冷靜冷靜。”他低頭看到葉小七身上也有着或深或淺的傷痕,隻是年代久遠已看不出當年發生了什麼。他深歎一口氣,拉過被子覆在兩人身上:“大半夜的,你在胡鬧什麼呢,睡吧。”說完手心一拂,又使葉小七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