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眼看是把淩雲度弄了出去,田淚卿微微松了一口氣,走進書房坐在雕花檀木大椅上,神情有些恍惚。就在恍神的瞬間,忽又想到自己必須馬上着手安排一些事宜,絕沒有時間發呆,便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仔細想想以後的事情該怎麼安排。沉思一番之後擡頭,發現公主田依依和驸馬周循居然還在,就說道:“你們都先回去。”說完瞥見田依依還在哭泣不止,想到父皇執意送她和親的事,田淚卿心裡也分外難過,說道:“你也先回去,讓我好好想想辦法。”
“隻是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周循突然開口。
田淚卿擡頭看着他。這個長相俊美的男子,空有了一身好皮囊,内裡卻是個草包,若不是田依依傾心傾意地喜歡他,且他也待依依不錯,田淚卿是絕對不會多看他一眼的。此時正當田淚卿心煩意亂,他偏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太不痛快,因此田淚卿壓住了心裡的不悅說道:“你要說就說。”
“方才那個淩雲度……”周循剛出口半句,擡頭看了田淚卿一眼,覺得他似乎很不耐煩,便頓了一頓小聲說道:“也沒什麼,還是不說了吧。”
“說。”田淚卿擡起頭來,一雙埋在厚厚眼皮底下的眼睛陰陰地盯着他:“方才淩雲度怎麼?”
周循咬了咬牙說道:“方才那淩雲度像個登徒子一樣盯着公主發呆,就跟丢了魂似的,實在是太有辱斯文,我,”他眼見得田淚卿瞳孔驟縮,覺得目的似已達到,就放低了聲音說:“我都看不下去了,就這樣把他扔出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田淚卿愣了一會兒,皺着眉問道:“淩雲度他真的對着依依發呆?”問完又用詢問的目光看着田依依。田依依淚光盈盈,點了點頭算作默認。
登徒子一般盯着公主……
田淚卿隻覺得一口氣血翻湧上來,竟把自己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田淚卿覺得自己早該想到了。能夠在田依依面前心堅如鐵的,唯有黑鷹一人。正值春心萌動的時節,田依依應當是對黑鷹動了心,每天“黑鷹哥哥長、黑鷹哥哥短”地跟在後面跑,然而黑鷹不但不為所動,反而還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實在掙紮不開的,就總是冷着一張臉,硬生生地陪着她來去,直到後來公主有幸遇上了周循,才免去了後來的自哀自憐。田淚卿還記得自己提出見一見黑鷹的要求時父皇對他說的,送公主和親回宮,自會把黑鷹放出天牢。想到這裡,田淚卿歎了口氣。
但凡是見過田依依真容的男子沒有幾個不動心的,周循如此,那皓月國王子亦如此。皓月國王子甚至不惜聚兵發難隻為俘獲佳人。自己最親愛的妹妹如此惹人喜愛,田淚卿心中其實是驕傲的,也自信能應對因此招來的一應風雨。可如果,假如淩雲度對依依也有企圖,他又該如何呢?
田淚卿鮮少有表露出自己真情實感的時候。可是此時,周循緊緊盯着他,卻從他臉上看出了諸多的迷惑與痛苦。迷惑?痛苦?他難道不該大發雷霆嗎?他難道不是該因為自己的妹妹被人侵犯而除之後快嗎?一個哥哥,怎麼能容忍别人肆意觊觎自己的妹妹?為什麼七王爺不生氣?周循也随之迷惑了,他漸漸把目光轉向依依,難道……?
這時,田淚卿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你們先回去,有事随後再說。”
田依依還想說話,被周循一把拉了出來,直走到王府門外,田依依一把甩開周循的手說:“你幹什麼!我和我哥還沒說完話呢!”“還說什麼!”周循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你以後最好離他遠一些,我懷疑……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你胡說什麼!”田依依大張着水盈盈的漂亮眼睛瞪視着周循,簡直不敢相信周循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你怎麼可以這麼污蔑我哥哥,我要去告訴哥哥,讓他砍了你的頭!”說完便掙紮着要沖進王府,周循連忙拉緊了她攏進自己懷裡,急急說道:“這還不是我太害怕别人從我這裡把你搶走了,我是太喜歡你了才會擔驚受怕。”田依依不依不饒地說:“你懷疑别人還可以,怎麼可以懷疑我哥哥。”周循歎了口氣說:“但願是我多慮了。”田依依白了他一眼:“肯定是你多慮了。”
不多時,田淚卿得到消息說,淩雲度被永王救下了。田淚卿低着頭沉思半晌,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雲度,你真的要與我為敵嗎?”于是換上一身正裝,前去拜會永王。
永王倒是熱情。連忙走到外面,拉着手把田淚卿迎進府裡。田淚卿看着永王田澤拉着自己的手,有些不适,但又覺得不好說什麼。到得廳堂分賓主坐下,田淚卿左右看了一圈,未能看見淩雲度,雖然明知道他就在此處,然而此時也不好問起。猶豫了一番,想到周循說的話,心中又是一陣氣苦,但卻不知如果真的面對着淩雲度,自己又能說些什麼。心一橫,索性先把這個人抛之腦後,等解決了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再說不遲。
上了茶水之後,永王見田淚卿滿懷心事的樣子,心裡明白卻佯裝不知,笑呵呵地問道:“七弟向來與我生疏,此時來訪,可是有事?”
田淚卿想了想之後覺得這個三哥平時沉穩至極,從不顯山露水,不愛搶風頭,一些恭維的客套話自不必說,不如直入正題,有事說事便罷。念及此,他便說道:“三哥,不瞞你說,我這次來确實有事要來求你。”
田澤哈哈大笑說:“自家兄弟之間,還說什麼求不求的,有話直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