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難耐的午後,永王府裡一派祥和熱鬧的氣氛,人人臉上洋溢着歡喜的笑。永王田澤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公主出嫁,送上了他精心準備的大禮之後,又給府裡的下人們都包了大大的紅包,眼看着面前的人們身上身外熱氣騰騰的模樣,他磕着瓜子坐在涼亭裡吹着自然風,心情别提有多舒暢了。看着眼前桌子上的籠中鳥,田澤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關在府裡的淩雲度,便對身邊的小厮招了招手問道:“淩先生近幾日可好?”
“回殿下,淩先生身體尚好。”
“本王是問他心情如何?”
“心情?”小厮努力回想着:“淩先生心情應當很好,他剛剛還說府裡用冰塊冰過的水果又涼又甜,說如果可能的話要給他多送些。”
田澤皺着眉頭想了一下問道:“他就沒有急着鬧着要出府?”
“這倒沒有。”小厮低着頭回道:“淩先生和下人們相處都非常好,大家都喜歡找他聊天說話,他似乎很喜歡聽各種瑣事新聞,連門子王二家的母雞哪一天下了幾個崽都一清二楚。淩先生似乎……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
田澤眉頭扭在了一塊兒:“他就沒有問過公主和親之事?”
“問過問過。”小厮連忙回答着,心想像這樣的天下超級八卦傳聞淩先生又怎麼會放過呢。
“哦?”田澤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他都怎麼問的?說過些什麼?”
“淩先生說,他倒是很想看看那個驸馬會是何種表情,也想研究研究公主出嫁都有什麼排場,可惜出不去了。”
田澤盯着小厮問道:“他可有要你們幫他出去觀瞻一番?”
小厮連連擺手搖頭說:“沒有沒有,當時很多人都說可以試着向殿下您請命,可先生說聖上女兒衆多,這一次看不了還有下一次,不妨事的,還說難得這裡人多能湊個場,該好好打麻将才是正事,結果……小人們的錢袋就都遭了殃。”
田澤重新皺起了眉頭,他不相信淩雲度竟然對此事渾不在意。以他的推斷,淩雲度所說的“葉小七”就算不是七王爺本人,也定然是極為貼身之人,若七王爺竟是個女子,那就極有可能是葉小七本人,而此次自己要在中途對她做一些手腳的話,淩雲度定然不會袖手旁觀。淩雲度此人可用,但暫時無法全力為自己所用,便應當隔絕他和外界的一切聯系,免得壞了自己的謀劃。想到這裡,田澤總覺得不放心,又命人去喚府裡的管家來。
管家白奕,沉穩厚重,是田澤非常信任的老人。田澤命他前去試探淩雲度,并格外吩咐道:“淩先生心思細膩,善于僞裝。你去與他聊天,且不要信他說了什麼,要着重聽取他的話外之音,關注他的話語裡是不是試圖掩飾什麼。”田奕點了點頭去了。
淩雲度正靠着窗台,入神地翻着一本王府裡的舊書。田奕吩咐了下人不必通報,直走進去站在淩雲度身後,默然站了半晌,突然笑道:“淩先生好自在啊!”
淩雲度驚慌地站了起來,看見是田奕,趕緊拱手說道:“不知您老人家要來,實在是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趕緊請坐!”
田奕一邊順着淩雲度指向的方向坐下一邊笑着說:“先生讀書好用功啊。請恕在下冒昧打擾,雖然我是個俗事纏身的老東西,不像先生這麼清逸脫塵,但也一直是心向往之,自先生入住以來,我一直都想找先生讨教一番,無奈實在是事務繁忙,今日才終于偷得半日閑暇。隻不知可有閑情逸緻與我對弈一局?”
淩雲度欣然應諾,田奕便命人在小桌子上擺下黑白棋盤,兩人一邊聊天,一邊下棋。田奕悠悠問道:“公主和親之事,不知淩先生怎麼看?”
淩雲度手下一頓說道:“公主和親,自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何必多問?”
田奕單刀切入:“聽說淩先生之前尋找一個女子,名叫葉小七的,不知道可否找到?”
淩雲度笑着搖搖頭:“沒有。”
田奕擡頭盯着淩雲度:“先生不找了嗎?”
淩雲度歎了口氣,走一步棋搖頭說道:“不找了不找了,看來我倆終是無緣。既然無緣,找亦無益。”
田奕思考一番,也落下一子說:“聽說淩先生還在象鼻子裡巷的時候,曾經追求過一個胡小花的?那時候兩人之事不成,先生還大醉一場,怎麼到了這個葉小七,先生都為她鬧上七王爺府了,後竟又如此無聲無息地放下了,實在是令人費解。”
淩雲度低笑一聲:“遇見的事兒多了,自然也就看淡了。”
田奕說:“這葉小七倒不知究竟是何人,我倒是可以幫先生打聽着,或許還會有緣分,也未可知。”他低頭看着棋盤笑了一下:“先生,您确定要落子于此嗎?”
“哎呀,錯了錯了。”淩雲度一拍腦袋哈哈大笑。
“先生可以悔子。”田奕笑着說。
淩雲度擺擺手:“落子無悔,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