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
葉小七頂着滿天的細碎星光,易容成夫人的模樣,踩着濕漉漉的朝露來到南門處,對正困意綿綿等待換班人員的守城将士說,縣主有急令,需要出城。
就在昨日,劉應山把城防全權交給了黑鷹。真是諷刺,當初葉小七和黑鷹鎮守邊關的時候,曾連續幾天幾夜商讨如何加固城防,最後堵死了所有葉小七和黑鷹能想到的全部漏洞,才制定出一套完美方案來。若非如此,她根本不必假冒别人。當然了,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她行動已多有不便,本來已不如平常時節。
葉小七在心裡歎了口氣,滿懷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慢悠悠地走向城門,拿出嘩啦啦響着的一串鎖鍊鑰匙,在微弱的火光下仔細地一個個比對。焦急等待着的葉小七禁不住腹诽:這士兵真是不比皇城。終于,那個士兵選出了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擰,咔哒一聲,這扇側門慢悠悠地開了一條縫。隻要再開大一些,葉小七馬上就可以搶過去了。
“慢着!”
身後傳來的聲音如此突兀,把全身神經都繃緊着的葉小七吓了一跳。她回頭,看到黑鷹面無表情地出現在身後。
葉小七皺眉想了一下,微微一笑,以夫人的口吻說道:“黑将軍,山哥的确有急事,你莫攔我。”
黑鷹依舊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來問道:“可有手谕?”
葉小七說:“事出突然,未及準備。”
黑鷹仍舊不動聲色,漠然問道:“所為何事?”
葉小七眼珠一轉說道:“黑将軍,我敬你忠勇,卻不代表我對你能無限忍讓。你才來兩天,對我們的事知曉多少,難道我有必要事事都來向你彙報不成?你真以為本公主不敢拿你怎麼樣?”
黑鷹眨了眨眼,垂下眼睑,看不清情緒。片刻之後,他卻又重新目光堅定地看向葉小七說道:“你雖然看起來是夫人的樣子,然而夫人卻因受了他國迫害的緣故,身上沾不得寸縷。故此夫人從未有過像你這樣,全身上下包裹嚴實的時候。”
黑鷹話音一落,守城士兵猛醒,連忙把已經開了條縫的側門重新按上。葉小七心裡一急,沖過去就要用手指擋着,黑鷹迅速上前,在門縫合閉之前把葉小七拉回。
葉小七怒視着黑鷹說:“我不在這裡耽誤你建功立業不行嗎?!”黑鷹道:“我不可能放走任何一個會對本縣造成威脅的人。”葉小七摸出那把随身攜帶的尖刀,拿在手中晃了晃說:“黑鷹,你非要和我兵戎相見不可嗎?”
黑鷹掃了眼月光之下閃着寒光的刀刃,冷聲說道:“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我豈會怕你?”
黑鷹的聲音很輕,輕得隻有近距離的兩人能夠聽得見,然而他的話卻勾起了葉小七一幕幕他耐心教授武功時候的溫馨回憶。葉小七心中驟然一痛,慘然笑道:“黑鷹,我田家向來待你不薄,你非要逼我至此嗎?”
黑鷹沒有作答,隻是低頭,慢慢拔出腰間長劍,淡然望着城門說道:“隻要你還想要出城,我不得不如此。”
葉小七低下頭,輕聲喚道:“哥哥。”
黑鷹愣了一愣。
葉小七幽幽說道:“你記不記得我曾喚你哥哥?那時候我說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妹妹之外最親最親的人,我好喜歡哥哥,哥哥可不可以一直一直陪着我……”
黑鷹聲音略顯艱澀:“難為你,居然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