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葉小七突然懂了，懂了淩雲度所體會到的她的無助。一種被理解的心酸感覺頓時泛濫開來，葉小七連忙把它強壓下去，隻是扁了扁嘴，也便沉默下來。

行屍走肉般吃了睡，睡了吃，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而去，轉眼已經入秋。

南飛的大雁排着人形隊伍招搖而過。葉小七盯着候鳥在空中劃過的痕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床上跳了下來。此時的她身子已經完全恢複，身手一如往日的矯健。

葉小七循着記憶來到閣樓前，迫不及待地推開門闖了進去，卻隻看到簡陋而空蕩蕩的一張床鋪。秋日的陽光雖然燦爛，卻照不進這隐藏于重樓之間的一座小屋，屋子裡陰暗得可怕，一隻老鼠從腐朽的木頭縫隙中鑽進來，又迅速逃命般扭頭而去。

“雲度，雲度！”她慌亂地喊着，跑出閣樓，光腳踩過發枯的秋草，留下一地折損的幹枯根莖。

十幾扇門齊刷刷同步打開，淩雲度的身形在遠處閃現，他帶着一衆随從，從九曲十八彎的長廊中依次迅速跨越一扇扇門，席卷着濃烈的草藥氣味來到葉小七面前。

“怎麼了？”淩雲度看着失魂落魄的葉小七輕聲問道。

葉小七向前一步，蒼白瘦弱的雙手攥緊了淩雲度的衣角，乞求般輕輕搖動着：“他去了哪兒，黑鷹去了哪兒？”

淩雲度面色沉了下來，擡頭望向葉小七身後的遠方：“他一個大活人，我哪裡能知道他會去哪裡？”

葉小七搖了搖頭，說：“别人或許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

淩雲度擡頭看着天，輕笑着，眼神卻是迷蒙：“你這麼信任我，我是該高興呢還是難過呢？”默了一會兒，他又自嘲般問：“縱使知道，我又為何要幫你？”

葉小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行幾步，拉着淩雲度的衣襟輕輕搖了搖，乞求道：“我現在别無他物，隻求你幫我一幫！”說完，想起黑鷹為她做出的犧牲，鼻頭一酸，禁不住淚如雨下。

淩雲度垂眸看了她一會兒，歎一口氣，把自己的衣角從她手裡扯出來，說道：“起來吧，七王爺的跪，我淩雲度可承受不起。黑鷹已回宏遠縣，你若要去找他……罷了，去留自便。”說完，淩雲度更無再多餘的動作，迅速轉身而去。他身後的随從皆是低眉垂首匆匆而去。

很快，這裡隻剩下葉小七一個人。

秋風蕭瑟，吹起遠處的片片枯黃色落葉，也吹得葉小七單薄的身子微微發抖。

“對不起……”葉小七伏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她使勁地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滾滾而下：“我不能丢下黑鷹一個人……他有那麼多的仇家，他會死的……對于他，我今生已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