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虎杖和釘崎相互支持着,滿身是傷,血淋淋地摔我跟前,吓得我跪下去想扶他們起來,又不知道先扶哪一個,而且哪個扶起來都可能當場傷勢加重血流如注。
三個大哥,我不救,都得當場死。
我好不容易構建好的告别全都咽回肚子,隻能先打電話讓我爸再緩幾天,我這叁同學要死了。
這事暫且不說。
回到學校後,三位勞苦功高之臣被擺放到醫務室,路上他們血流的我一件白半袖濕成紅半袖,隻能先在醫務室衛生間簡單洗洗換了家入老師備用的白大褂。
我自來到這裡以後,除了第一次高燒倒在醫務室裡被一衆同學老師看展館一樣來來回回探望了一輪外,其他時候基本都是我坐在病床前作為陪床,給家入老師打下手換吊瓶,如今醫務室已經成了我第二個宿舍,我熟地閉着眼都能走一圈。
我穿着白大褂坐釘崎床前,瞻仰了不屈鬥士釘崎同學身上大大小小七八個傷口,還好幾個貫穿傷,一邊感同身受疼得打哆嗦,一邊幫家入老師遞消毒棉。
也太不要命了……我冒出這樣的想法,但是又知道如果釘崎不這樣對自己狠,今天她肯定是回不來了。
旁邊病床上虎杖臉色也蒼白,身上血都結成塊,我拿熱水帶毛巾捂了一會兒,血塊才一點點往下掉,血水落在白床單上,不到一會兒就染成粉紅。
我有些發愣,看着手裡的一盆血水,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又覺得什麼都該說一點。
這時家入老師匆匆走過來,拍了一下我腦袋,我“啊”一聲,她示意我:“看一下伏黑他們的吊瓶,我去地下室拿點藥。”
我傻愣愣地答應了,看着家入老師風風火火踩着高跟鞋走遠,邊走邊脫下滿是血的橡膠手套,甩到一邊的垃圾桶裡。
我回過頭,目光複雜地看昏迷不醒的三人,自由伴随着生命危險,不,他們不是自由……他們和我一樣,沒有選擇。
如果不用年輕人的熱血來填,就隻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國家人均一個咒靈,走向無邊的毀滅。
而我們那裡,咒靈卻都是稀罕物,國泰民安,究竟是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五條悟嗎?
我捧着一盆血水傷春悲秋,還沒來得及掉點感懷己身的鳄魚淚,後背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一抖,盆都差點自由落體,因為這大晚上,剛剛整個醫務室唯一清醒的大活人家入老師已經去地下室了,剩下的隻有三個睡得天昏地暗的同班同學。
不會這醫務室死過人吧!
忽得,那隻手又拍了我一下。
我頭發絲都立起來跳海草海草了,正在斟酌是先放下盆跑路,還是帶着一盆水跑路順便去衛生間把水倒了時,後背傳來悠悠的一聲:
“白佳……我點滴要滴完了……該換一瓶了……”
我默默擡頭,果然,點滴瓶的液面已經掉到了輸液管,再掉一掉虎杖就不是死在特級咒靈而是死在輸入空氣了。
因為另外兩個還在昏睡,我一邊滿臉驚恐地輕手輕腳擰開輸液管放空氣,一邊瘋狂做口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等解決了虎杖的問題後,我松口氣,正要去衛生間倒水,虎杖睡太多已經睡不着了,精神抖擻靠在床頭,問我:“家入老師呢?”
“去地下室拿藥了。”
虎杖指着不遠處家入老師放着手機的辦公桌,問:“去地下室那邊蠻黑的,家入老師帶手電筒了嗎?”
我奇怪:“那條路不點路燈?”
“點了,但是家入老師去的比較偏,那邊是暗的。”虎杖說着又伸手指指辦公桌的一個抽屜,“手電筒我上次來,記得好像在那個抽屜,你找找?”
我過去拉開抽屜,果然看見一個手電筒躺在抽屜裡,又想到家入老師走時穿着高跟鞋,那邊又黑燈瞎火的。
我回頭看看,整個醫務室三張床位三個人,三個吊瓶在吊鈎上挂着,釘崎睡得七扭八歪,伏黑睡得眉頭緊皺,虎杖睡在他們兩個中間那個床位,正歪着脖子伸長手,翻我給他挂在挂鈎上的外套。
看見我拿着手電筒走過來,虎杖心領神會,“放心,沒問題,他們兩個吊瓶快沒了我就打你電話,”說着他晃晃從自己外套口袋裡掏出來的手機,見我還是一臉猶豫,虎杖補充,“實在不行我也能給他們兩個換吊瓶,相信我,我爺爺住院我照顧就照顧了半年了,這個經驗我還是有的。”
虎杖向我露出朝氣蓬勃的笑容。
我豎起大拇指,披上外套拿上手機和手電筒,走之前順便端了那盆血水去衛生間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