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搞了那麼久研究,得出了一個結論。”老黃悠悠道。
“一個是,這邊的運作體系其實和那邊一模一樣,不過能源不同,都是身帶術式,就是生得術式或者别的可以習得的術式,但是,每個人其實是由大腦的構造決定是否可以成為修士,或者成為咒術師。
術式是剛需,大腦構造是開關,這個構造在我們這裡是叫靈根,有靈根者才能修煉,吸納天地靈氣,最終大成。而那邊咒靈猖獗,沒有百年吐納靈氣的時間,于是咒術師利用身上的怨氣為動力,應運而昌盛……”
老黃忽看了我一眼,哼笑道:“你看過修仙小說是不是?這樣的情況,你知道叫什麼吧。”
不是用靈氣修煉,而是用魔的怨氣……速成,強大,但是代價也高,我脫口而出:“魔修!”
老黃贊同地點頭:“如今天地靈氣衰微,加上這幾年那邊咒靈猖獗,他們也不想通過修仙長壽延年,最多是用魔氣強化身體,這樣也沒人說是什麼,兩邊都暫時認可了,于是咒術師一年比一年多,也死得一年比一年多……”
我理解了為什麼伏黑他們也會讨厭鹹菜,鹹菜是驅邪的,魔修如何不是邪惡呢?
“但是,為什麼我也會被鹹菜驅邪?”我還是不解,“從小到大,這裡就隻有我……”
“你修煉了嗎?你吐納了嗎 ?你找靈脈,一打坐就是數十年了嗎?”老黃毫不留情地問我。
“我……”我說不出話了,所以我也是魔修,是因為天地靈氣衰微,走捷徑的魔修。
老黃點點頭,轉手從廟裡的廚房裡摸了一大把饅頭,拍拍我,領着兩條狗和我一起出了廟的後門。
我回頭看,和尚們在前廟念完經書,正雲集走向後院,雖然人多,卻不吵鬧,隻有衣物摩擦的聲音。
我一看手機,到晚飯時間了了,寺廟是不做晚飯的,因為過午不食,因此大和尚隻提前蒸點饅頭和米湯,熱騰騰放在鍋裡,讓餓的和尚自己拿去當藥石吃。
藥石是指這頓飯是為了治“餓”這個病而吃的,不是貪圖美味,很多潛修的大僧人會不吃這頓飯,直接去做晚課。但是大部分還是餓的,于是這時候後院會來很多僧人。
我不想打擾他們,跟着老黃匆匆走遠,路上問老黃:“你和這寺廟是……”
老黃鼠臉上不屑:“這廟和我差不多老,中間也塌過也再起過,勉強算是老朋友吧。”
我看出老黃不想說,又問:“那我爸的第二條結論是什麼?”
老黃卻說,“等等,一會兒告訴你,現在咱們下去天就黑了,我無所謂,你小心一跤摔下山溝溝裡去,”然後拍拍老狗,“去去,廟裡跟大和尚借個手電筒,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老狗搖着尾巴回去了,我和老黃蹲在路邊,山腰涼風習習,天空半黑不亮,一片青色,能看見寺廟裡高高的佛塔。
我看那塔,努力看,卻看不見塔裡,往山下看,看不見集市,不由得好奇記憶裡的我,究竟是怎麼從集市看見山腰佛塔上的人的。
“這第二條……”老黃開口了,“是一個大秘密。”
“靈氣衰微,除了我們這些千百年的老怪物,已經出不來更新的人,就算勉強修行,也不過多活三四十年,”它淡淡說,“但是修魔,隻會越修越有,因為咒力這東西本來就算是人的負面情感,而魔也出自人的陰暗面,咒術師多,咒靈多,為了保命,發掘更多的咒術師,殺的咒靈越多,咒術師也越來越強,強大的咒術師催生更多的咒靈,還喚醒那些沉睡多年的詛咒,那是一條船,為了繼續航行不斷拆甲闆燒爐子,隻是飲鸩止渴……我們隔岸觀火,但是這火真的不會燒到我們身上嗎?無法沉下心為了三四十年壽命修煉的修士,越來越追求塵世的強大——既然苦修百年都不能長生,為什麼我不在有限的生命裡修煉到最強,然後收割人世的歡樂呢?所以這個世界要毀滅了,毀在沉迷力量的咒術師手上。”
我能理解,連我都在不自覺中為了一時的強大走向修魔的路子,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和我一樣有靈根的人,也在不自覺的,對力量的追求中,走上這條推動世界毀滅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