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大廈的霓虹燈交相輝映,不一會綠燈就亮了,車子又再次緩緩的啟動,繼續朝着流光溢彩的城市裡前進。
一路上,嚴堂還在繼續講述着他的“圓圖哲學論”,他的聲音就如同此刻暴雨後的夜色,甯靜而平和。
佟遠東從未聽過如此新奇的理論,他前傾着身子,全神貫注的聽着,時不時還會随着嚴堂的思路,或附和或疑問。
無疑今晚的嚴堂像一個神秘的寶藏,總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奇。
隻是這個時候的佟遠東還不能明白,在他眼裡嚴堂的那些驚豔新穎的奇妙言論,其實都是嚴堂這二十四年的人生曆程。捧到佟遠東面前時,嚴堂已經涉過了千山萬水,淋過了暴風雷雨,帶着一身的潮濕,才終于飛到了陽光之下。
溫情的時光總是美好又短暫,終于在快到學校的時候,嚴堂被一陣手機微信的信息提示音打斷,是從他的褲兜裡傳出來的。
佟遠東這時右手正握着手機,腦袋從手機屏幕上擡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嚴堂,笑着帶着一絲調侃,“真巧啊,剛到學校,你的手機就居然神奇來電了,我這兒有充電寶,要不要借給你,免得你手機待會又不懂事的關機了。”
嚴堂的臉不覺就變得熱烘烘,剛才高談闊論,遊刃有餘的模樣消失的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瞬間閃過的慌亂,就像是考場上被抓到傳遞紙條時的窘迫。
真是個惡劣的家夥,嚴堂反思着,佟遠東的笑容太具有迷惑性了,他才會一時放松了警惕,以後跟他說話一定要再小心些,不能讓他又鑽了空子。
“以後”,嚴堂突然反應過來,在自己的潛意識裡,居然以後開始了默認兩個人的下一次交會了,這好像不太妙。
嚴堂捏着手機不再說話,轉過頭去看窗外的街燈輝煌,隻留下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對着佟遠東,紅彤彤的耳朵正告訴身邊這條狡猾的獵犬,耳朵的主人此刻的局促懊惱。
“不看看是什麼消息嗎?”佟遠東嘗試說些什麼,緩解一下突然有些凝固的氣氛。
嚴堂裝作沒聽見,不理他。
“萬一是商教授有事找你呢?”毛絨絨的腦袋似乎有一些松動,商教授的航班還有一會啟航,說不定......,不對!嚴堂立馬否定了,這條惡犬最喜歡作弄人了,說不定又是再哄他。
“還是真是商教授啊!”
某條被記小本本的惡犬又開始說話了,隻是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商教授在群裡發消息呢,他好像護照落在酒店了。讓我們幫忙去酒店找找。”
“什麼!”
嚴堂有些慌忙從掏出手機,打開解鎖面,立馬點進微信,一個剛建好的群,連名字都沒有,群裡也是一片風平浪靜,什麼消息都沒有。
隻是微信下欄通訊錄上多了一個紅點,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嚴堂機械的點了進去,頭像是一隻大金毛,在湛藍的天空下躍起,含住了一個紅色的飛盤,十分的可愛。
申請人:佟遠東。
“怎麼樣,我的狗帥吧?”佟遠東笑得有些得意。
“它叫什麼名字?”嚴堂的臉色有些緩和。
“他叫堂堂。”佟遠東朝着嚴堂不正經的挑了挑眉。
“一點也不好笑。”嚴堂發誓再也不要跟旁邊這個人多說一句話。
“别生氣别生氣,開玩笑的,他叫桶桶,一歲半了。”佟遠東神情得意,像是一個等待表揚的小學生。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桶。”佟遠東又接着補充道。
“桶桶?哪有人給自己的狗取這個名字?”嚴堂突然為這條小金毛攤上這樣不靠譜的主人有點惋惜。
“是啊,還有人明明都看到好友申請了,還不點通過呢?”佟遠東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這時車子停下來了,司機放下了隔闆,提醒後座的人,學校到了。
嚴堂立馬跟司機緻謝,然後下車,并走到前座去跟佟遠華禮貌告别,全程沒再多跟佟遠東說一句話。
佟遠東急忙把腦袋伸到窗外。
“嘿,嚴堂,你到底加不加我微信?”
“不是有聊天群嗎?”嚴堂有恢複了從容不迫的樣子。
“那我單獨找你的時候怎麼辦啊?”
他們兩,一個坐在車裡,一個站在車外。晚風輕輕的吹起嚴堂額間的發,車子也慢慢啟動,開始向前滑行。佟遠東聽到嚴堂的聲音從風裡傳來。
“要不你試試微信搖一搖?”
佟遠東一下子被噎住了,說不出話。眼睜睜的看着嚴堂的身影,由近到遠的慢慢成一個黑點最後融入這蓉蓉夜色。
嚴堂走進學校,心中惦記着合作項目的細節,一路疾步回到教研室。當最後一封郵件處理完的時候,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燈在遠處閃爍,像是在訴說着都市的喧嚣與繁忙。
他擡頭一看,時間已經悄然指向了深夜十二點半,嚴堂伸了個懶腰,然後起身收拾背包,走回了自己在校外的小出租屋。一整天的勞累,他急需一場睡眠來拯救一下身體的疲乏。
推門而入,一股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嚴堂習慣性地皺起眉頭,打開窗戶,讓夜風帶走室内的沉悶。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門闆,一張黃色的便簽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近一看,原來是房東留下的收租信息。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取下便簽,心中盤算着這個月的開銷。
将便簽紙随手放在桌上,嚴堂脫下外套,準備稍作休息。這時,手機屏幕上閃爍起了韓江貴的視頻請求。
韓江貴是嚴堂的大學同學兼室友,嚴堂出國後,逢年過節一直都是韓江貴替他回老家,查看弟妹功課,送奶奶去醫院體檢。
難道家裡出事了?
他微微一愣,立即點下接聽鍵。視頻中的韓江貴面色凝重,嚴堂的心頭不由得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