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這個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男人，褚呈江竟然有些被蠱惑，失神片刻，意識再一回籠，指尖就已觸到了冰冷刺骨的鎖鍊，仿佛下一秒就就會扯斷。
驚得她連連後退幾步，周圍漆黑黯淡，隻看到一根發亮的石柱，沒由來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直抵發梢，心悸的很，“你是什麼人！”
男人似乎是看透了褚呈江内心的想法，嗤笑出聲，銀白色的長發随海水飄蕩，“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褚呈江無言，直勾勾的看着囚禁在石柱上那個俊美的男人，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來，兩人相視許久，方才啟唇。
“暝夜之神…東幻暝……”
如此直觀的面對一個活生生的神，任誰都會生出荒唐的心思，深幽的海底空蕩蕩，沒有活物般的不帶一絲生氣。
東幻暝冷哼一聲，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笑，凝玉般的手掌從白衣下伸出，帶動玄黑的鎖鍊，鈴鈴鈴鈴的很是清脆，往空中一拍。
驟然！身邊海水溫度下降，陰冷刺骨的很，令人壓抑的恐懼席卷全身，來自神的威壓毫無顧忌的釋放在海底，毫無反抗的能力！
隻聽“哇！”的一聲，鮮血噴灑進海水中，不一會就消失殆盡，好似從未有過，褚呈江雙膝半屈。
手臂和背脊肌肉緊繃，脖頸上的青筋暴起，全身都在用力的抵抗，血汗浸透衣衫，顯露出深色的痕迹。
耳邊悠悠蕩蕩的飄進幾道輕語，如同叮囑，卻蘊着滿滿的威脅。
“來吧，小鬼，隻要你乖乖聽話解開這些鎖鍊，或許我可以考慮留你個全屍。”
雙膝幾乎都快觸到地面，褚呈江瞳眸染上血色，不甘被人驅使的怒意暴漲，愣是在恐怖的壓制下撐直了脊骨，骨頭間駭人的噼啪聲響回蕩。
少年人眼中滿是不馴，對于自己面前的神祇，她雖然打不過，但這是她的地盤！那麼就是龍他得盤着，是虎他也得趴着！
她呸出一口血沫，咧開嘴角，态度極為惡劣，“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
“冥頑不靈！”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侮辱，東幻暝神色越發的不善，健壯的手臂肌肉鼓起，因為上揚的動作，穿透肩胛骨處的鎖鍊也随着晃動起來。
海底的威壓再度變換，無形的威勢擠壓在褚呈江稍顯單薄的身軀之上，靈魂像是被磨盤重重碾壓，赤紅雙目瞪的突出。
頭疼欲裂的感覺讓她生不如死，“啊——”怒天長嚎一聲，是背脊處的骨梁斷了，這就是神的力量啊，無可匹敵！
或許是認為懲罰達到了，褚呈江也該會乖乖聽話，東幻暝放下手，如同看蝼蟻之物一般，“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反正都要死，你這般反抗隻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褚呈江并未回話，她倒在地上，全身被鮮血包裹住，連圍繞在周身的海水都帶上一絲腥甜，一抹抹紅絲滲入水裡，缥缈又弱小。
難道真的要這般屈服嗎？
扪心自問。
不，永遠都不可能！
雖然他從前是神，但那是從前！如今，他現在隻是個殘魂罷了！褚呈江眼裡閃動着瘋狂和不甘，頓時，一個無比癫狂的想法浮現在腦海裡。
東幻暝見她良久未開口，還以為是害怕了，“怎麼了，蝼蟻，這就不敢與我同談？先前不還挺張狂的嘛。”
頂着威勢的壓迫，褚呈江抹了把臉上的血迹，淡然一笑，整個人顯得格外的陰狠，雙腿奮力站起，将斷裂的脊骨咯哒一聲按了回去。
一言不發的邁步走向石柱上的男人，東幻暝嚣張的大笑出聲，“很好，很好，不想吃苦頭就乖乖聽話。”
站立在男人面前，褚呈江還需擡頭，但這并不妨礙她心中肆意增長的瘋狂，她布滿血迹的下颚微揚，問道，“我突然有些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執着于奪取我的身體。”
“那自然是為了他……”
“他？”
說到這，東幻暝眼裡充滿了熾熱的愛意，仿佛在回憶如煙往事，“他，他是我的師傅，也是我在絕望深淵中的救贖，他一襲白衣如皎月般不可亵渎。”
“我愛他，可是他不願與我在一起，我隻好和煞界的人做交易，在攻入神界的那刻，我隻希望他能跟我走，根本不會去殺那些不相幹的神。”
東幻暝的聲音帶上了歇斯底裡，栓在脖子處的鎖鍊因為劇烈掙紮而收縮，“他真傻，居然相信茲洛那個道貌岸然的混蛋！他被利用了，還親手把我的神格剝去！”
“我根本沒有錯，我隻想要他！但是我失敗了，那個傻子也被茲洛所囚禁！丢了神位，我不甘心，殺了幾個神算什麼，隻要能得到他！什麼我都願意付出！”
“所以我需要你的軀體，你比之前的那幾個蝼蟻要好太多，隻要我靈魂恢複，那麼這次，我一定會得到他！”
眼前男人俊美的面容已經突顯病态的癡狂，海底在昏暗光亮的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秘，男人的大笑在這格外陰森又可怖。
“砰——”笑聲戛然而止，取代的是骨頭的碎裂聲“咔吧！”
“癡心妄想！”褚呈江一拳猛的打在東幻暝的腹間，大力的錘擊狠狠的擊碎了腰骨，連帶着上方的肋骨也不能幸免。
男人毫無防備的被迫弓起了背，縱使他是神，但他現在隻是個靈魂體，根本不存在鋼筋鐵骨，那下陷的腹間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擠碎。
“嘭嘭嘭……！”
兇猛暴虐的擊打還在繼續，褚呈江不停的往東幻暝身體上的各處要害下手，好好的一張臉愣是被打的青紫紅腫。
東幻暝豈能容忍這般羞辱，怒聲咆哮起來，“蝼蟻你找死，你成功惹怒我了！我殺了你！”
嘴角溢出鮮血，身上神格威壓全開，恢宏磅礴，一圈圈耀白的氣浪化成實質，震的褚呈江倒飛出百米開外。
“噗——”褚呈江重重的砸在地上，喉間滾動，噴出血肉混合之物，全身筋骨似要散架，器髒都好似移了位。
在這般令人壓抑的強橫威壓下，尋常人早就放棄了反抗的心思，但褚呈江那個瘋子簡直就好像不明白害怕是什麼東西。
反而放肆大笑起來，再度起身，行走如同蝸牛般緩慢走回石柱旁，對上東幻暝那似要殺人的目光，狡黠的狐狸眼彎起。
“你果然不敢。”
“呵，我有什麼不敢。”東幻暝冷笑一聲。
褚呈江擡起沾滿鮮血的手，一把扼住男人的喉嚨，狐狸眼笑的更加充滿深意。
“你不敢殺了我，或者換句話說……是你根本不能。”
話落，東幻暝湛藍的雙瞳急劇收縮，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半響才出聲，“那是因為你還有用，所以才放你這個蝼蟻一馬罷了。”
“不，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隻剩下靈魂體的你應該隻能動用精神力，且你是依附在我的體内，處處受到限制，若我這個主體死亡，你也活不了。”
頓了下，繼續道，“石柱上的鎖鍊是封住了你的五感神識，所以你需要借助我的手來斬斷這些束縛，當然，等到你恢複好了，沒有我也是可以的。”
“但十年時間太長，心急的你實在是太想得到我這幅雙煞體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不免會将破綻露出，我說的對嗎？”
話落，漸漸的褚呈江感覺到身上的威勢減弱，心中長舒一口氣，看來這一把賭對了。
東幻暝被她拿捏住了把柄，态度也端正許多，“既然知道了，那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滾出我的身體就好了。”褚呈江松開鉗住男人脖子的手，留下幾根凹陷的手指印，然後一身輕松的盤坐在地上。
“不可能！”東幻暝厲聲拒絕，雙煞體的誘惑對他來說太大了，想要他卷鋪蓋走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這是誰的身體啊喂！
褚呈江翻了個大白眼，“那行，等我出去就自刎，兩個人都别活。”
“你！”
“混蛋！”
東幻暝就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小鬼，就跟那滾刀肉似的，任你怎麼樣都拿捏不住她。
“我們共生可好？何必互相殘殺？等我恢複好我就走，絕對不占用你的身體。”
“你覺得我會信？”褚呈江瞥了他一眼。
這話騙騙小孩子還行，但對于褚呈江這個老狐狸，那顯然是不夠看的。
東幻暝急了，右手三指并起，“我發誓行不行，我真的不會騙你。”
“哦。”
“你别不搭理我，我真的不騙你，要不然我給你點好處，修煉功法、上古秘聞，我這都有，你挑一個，就當是我的誠意了，怎麼樣？”
說到能白嫖的好處，褚呈江就有了動靜，坐直身體，“真的？”
“真的。”東幻暝連連點頭。
“那你告訴我怎麼樣能把你趕出去。”
“……”東幻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