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屬于人類的血液慢慢凝結。
雪帝立于廣闊的雪原上,裙擺随着寒風飄搖,思緒紛飛。
她是極北核心圈最純粹的冰屬性天地元力凝結而成的生靈,經過千萬年的孕育,才有了自己的思想與智慧。
按理來說,她沒有父母,沒有情感,既不屬于魂獸,也不屬于人類。
任何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但現在,她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雪帝将手放在心口上,感受着那裡微弱的跳動,奇特的感覺蔓延到指尖,“砰...砰...砰...”不知是誰的心跳。
或許是人類的,也或許是冰天雪女的...
冰帝微仰頭,擔憂的看着她,“雪兒,你怎麼了,是受傷了嗎?”
“沒有,隻是有些累了。”
雪帝看了眼褚呈江,神色複雜,“冰兒,我們走吧。”
冰帝點頭,特意從褚呈江脆弱的身體上踩了過去。再擡頭,就看見雪帝蹙起眉,望向自己。
吓得她結結巴巴的問,“怎,怎麼了?”
“别玩了,把她帶上。”
“啊?好吧。”
……
死亡籠罩着生機,腐朽下往往是新生。
“怪物!你這個怪物!”
“滾出這裡!連名字都不配有的怪物!”
耳邊全都是嬉笑的聲音,褚呈江想要看清,但眼睛卻無法睜開,頭被人狠狠的踩進泥潭裡,口鼻灌滿了髒水,隻能發出一些咕嘟咕嘟的聲響。
“哈哈,快看啊,怪物在表演吐泡泡了。”為首的欺淩者大笑着。
褚呈江雙手被麻繩綁住,内心的恐懼和不安壓着她喘不過氣,這些,這一切,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但是,她似乎真的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她的記憶好像被人偷走了。
“怪物怎麼不吭聲了?”
“不會是死了吧!”
為首的欺淩者嗤笑一聲,“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死,你們可别忘了,她可是怪物啊!”
“哈哈哈,對,怪物!”
褚呈江肚子上又被踹了幾腳,惡心的她隻想吐,可是,她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吐的。
從她來到這裡,靠喝生水,吃小草的根莖,樹皮下的蟲子,才能勉強生存的日子,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是沒有食物,而是根本吃不到,每一次的飯食都很少,根本不夠小孩子吃的,所以就會出現争搶食物的問題,褚呈江就是那個被搶的。
雖然她每次都有反抗,但是也抵不住對手是十幾人的暴打。
褚呈江腦袋昏沉,胸腔像是破碎的風箱不斷收縮,嗓子發出斷斷續續地鋸木聲,身體虛弱到連呼吸都成問題。
好痛,好難受...
是不是我死了,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欺淩者們用石頭砸在她身上,用着各種粗鄙的言語侮辱她,看着她狼狽的模樣,從而獲得心理上變态的快感。
不知多久,褚呈江恍惚地聽見有人高喊。
“快跑!”
“院長爸爸來了!”
“快點,趕緊跑啊!”
擦拭幹淨的皮鞋踏在泥地上,哒哒的發出聲響,最後在一個髒兮兮地小泥潭停下。
褚呈江被人猛地掐住脖子,像隻小雞崽一般被人輕松的提了起來,男人露出的手臂上分布着凸起的囊腫,裡面滿是渾黃的膿液。
“醒醒,死了嗎?”
男人吼了幾聲,立馬就是幾個巴掌抽在褚呈江臉上,她吃痛的咳嗽幾聲,将喝進去的髒水嗆了出來,顯然是還有一口氣在。
“算你命大。”男人皺了皺眉。
褚呈江被丢在地上,被男人發洩似的踹了幾腳,又被強行扒開眼睛,看着那雙如黑水晶一般純淨而通透的眼眸。
男人松了口氣,眼中難掩熾熱,“真漂亮啊,不愧是羅老闆看上的收藏品,七萬塊的價錢果然非同一般。”
說着,男人從口袋拿出一針葡萄糖,針頭直接戳進了褚呈江手臂裡,不過兩秒,藥水就全部被擠了進去,臨走時還不忘綁緊她手腕上的繩子。
“你給我好好待着,要是再敢跑,可别怪我到時候當場挖出你的眼睛。”
褚呈江沉默的點頭,聽着男人的腳步聲逐漸消失,瘦小的身體頓時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夜幕降臨,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
唯有泥地裡的褚呈江坐在地上,用手腕上的繩子去蹭牆壁上粗糙的棱角,她磨得很慢,也很累。
待到繩子斷裂,她的手早已沾滿了鮮血。
褚呈江仰着頭嘴唇幹裂,想要喝水,但她看不見,隻能用手緩緩的摸着地面,但一碰到水,手上的傷口無比刺痛。
很顯然,這水是肮髒的。
但褚呈江沒有任何辦法,為了活下去,她隻能趴在水窪處,用手捧着喝了幾口,太久沒喝水,胃裡鑽心的疼也是避免不了的。
畢竟世界不會因為你一個人的苦難而大發慈悲,世界也不會因為你的努力而對你另眼相看。
蟬鳴,蛙叫,鳥啼,狗吠。
周圍的一切都證明,這世界是溫暖而安甯的,但這些,那些,都不屬于褚呈江。
孤兒院高大的鐵門總是鎖着的,門上的鐵槍頭仿佛淬了毒一般發着寒意,縱橫交錯的欄杆将外面的世界分割成許多的格子。
褚呈江甩開腳上爛掉的鞋子,緊握住鐵欄杆,一點一點的往上爬,動作很輕巧,發出的聲響幾乎是聽不見。
終于,褚呈江摸到了鋒利的鐵槍頭,上面結着幾層厚厚的血痂,很明顯,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出逃了。
“呼。”
褚呈江憋住一口氣,然後死死的攥着鐵槍頭,腳下奮力一蹬,拴着大門的鐵鎖被波及到,叮叮當當的響了幾聲。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禁止了幾秒。
很快,孤兒院的燈火全部亮起!
“有人跑了!”
“來人啊!”
“抓人!”
“所有人都給我起來!”
“……”
褚呈江沒有猶豫,拔腿就跑進一條巷子裡,縱使有許多細小的石子割破了她的腳底,她也未曾停下。
在黑夜裡尋人是極難的。
更何況是一個幼稚矮小的孩子,孤兒院的一大幫人拿着手電筒找了半天,愣一點蹤迹都沒有發現,隻能罵罵咧咧的回去。
危機遠沒有解除,這一整個城鎮的人,都是孤兒院院長的手下,所謂的孤兒院也隻是一個名頭,這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屠宰場,屬于利益和金錢的屠宰場。
孤兒院裡長大了的男孩就被挖去器官或者賣去黑磚窯,女孩就作為那些富人的玩物,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對他們來說隻有在死亡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自由。
眼見越來越多的人拿着棍棒走出家門,褚呈江頭疼的厲害,她被抓回去過七八次,都是打的快沒氣的時候,才被送回去。
黑夜能将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
褚呈江臉色慘白,腳步也愈發的虛浮,最後,猛地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她頓時心如死灰。
完了…
全都完了……
褚呈江害怕的抱住頭,快速蜷縮在地上,肚子内收用膝蓋頂着下颌骨,熟練的樣子讓人心疼。
一隻大手放在她的頭頂,輕輕的拍了幾下,隻聽見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孩子,别怕,爺爺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