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了些。
少女輕輕推動心上人,原先摟在對方脖頸處的手,已無力的搭在肩上,微張的唇瓣過分嬌豔,上面略深的牙印是剛才兩人激烈後的痕迹。
褚呈江又順勢往下,吻了吻少女紅潤的臉頰,可脊背一疼,或許是撕裂到了還未長全的傷口,她不免皺眉。
“怎麼了?”甯榮榮捧起少年人的臉。
“沒事。”她搖頭,抱着甯榮榮放到床上,然後起身拿了套換洗衣服,就往浴室走,“我去洗個澡,身上的血味有點濃,你先睡吧。”
“我來幫你吧,你身上有傷,不好洗。”
“沒事,早好了,我哪有那麼脆弱。”褚呈江大言不慚的說道,“放心吧,我恢複的特别好。”
看着那人走路都晃悠,卻硬要逞強的身影。
甯榮榮既心疼又無奈,但兩人都是女孩子,害羞是正常的,她拗不過,隻好給那混蛋收拾衣服去了。
關起門。
褚呈江脫掉衣服,将包紮着上半身的繃帶一圈一圈的解下,一開始泛白的繃帶到後面是深褐色混着鮮紅,還帶着一點點藥膏的餘味。
也許是解繃帶的動作太過粗魯,腰腹中間那一塊結痂的部位也開了個口子,流出絲絲鮮血。
“………………”
在心裡罵了幾句,褚呈江直接用脫下的衣服抹了幾下,丢到一邊,打開噴頭,沖洗身上幹涸的血迹,熱水沖刷着傷痕,那感覺是火辣辣的疼。
沒有受虐傾向,她隻是疼慣了。
褚呈江又翻箱倒櫃找着了幾瓶黑色包裝的東西,但由于分不清什麼哪個是洗澡用的,就幹脆挨個擠一遍,混到一起洗,反正都是香的。
洗完,擦幹身上的水。
看着被水浸濕的繃帶,她撓撓頭,這麼髒誰還敢纏回去啊,于是轉手就把它丢進了垃圾桶,穿上幹淨的衣服,出了浴室。
床上,少女好像已經睡着,恬靜的睡顔令人不忍心打擾。
褚呈江輕手輕腳的躺到了另一張床上,剛閉眼,被子就被人掀開,甯榮榮嬌軟的哼了聲,窩進她的懷裡。
“阿江。”
“我在。”
甯榮榮又喚,“阿江。”
她繼續回應,“我在。”
“你閉眼。”
“好。”
夜色中那隻柔軟細膩的手,沿着少年人下颚分明的輪廓,慢慢,慢慢,滑進敞開的衣領。
“等一下。”褚呈江按住了她往下的手,想說些什麼。
“怎麼了?”甯榮榮細嫩的指尖在對方的肩頭打轉,“怕我脫你衣服不成?”
褚呈江笑的有些勉強,“不怕,我隻是…………”
“什麼?”
當她再次追問時,對方按着她的手也逐漸松開。
于是,甯榮榮在往下而去,指尖觸到一些細小的傷痕,在平滑的肌膚上格外硌人。
她瞬間心涼。
果然,事情和她所預料的一樣。
越往下,觸感越粗糙,少女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因為她在心上人的胸前,腰間,背上,摸到了大面積的刀傷,血痂,甚至是凹陷。
末了,她停住手,不是累了,是不敢再觸碰。
“阿江...”甯榮榮的聲音哽咽,哭腔加重。
“我在。”那人伸手,又将她摟進懷裡,緊緊抱住。
“不疼,我不疼。”
甯榮榮抽泣着搖頭,“...疼......你怎麼...怎麼會不疼…………我隻是,摸着都硌手,你這個笨蛋…老是逞強,當英雄...”
“雖,然你特别強,可我還是…我…………我真的害怕,害怕有天永遠也見不到你......”
“不會的,不會有那麼一天。”
褚呈江,“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但你要敢騙我,你就等着...被帶綠帽子吧…………”
褚呈江被逗笑,“好好好。”
然後擡手,她撫摸少女柔軟的發頂,哭過勁的淚人,不久便在心上人懷裡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
甯榮榮剛提着早餐回房,就看見本該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又開始潛心修煉。
她嗔怪起來,“以前都不見你這麼努力,怎麼現在倒格外勤奮。”
“又長了幾歲,自然是成熟不少,總不能一直放任自己吧。”
褚呈江做了個收勢,随後接過早飯,坐到餐桌前,開始填肚子。
“聽說...”
“嗯?”褚呈江擡頭看向她。
甯榮榮托着玉腮,“星羅城到處都在傳,你帶着朱家二小姐私奔了,原因是因為你讓其未婚先孕之後,還不想入贅。”
“噗!”
“咳咳咳。”
褚呈江一口甜豆漿直接噴出來,差點沒嗆死自己。
“謠言,都是謠言,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你可以有。”少女笑意微深。
“…………”
都是仙草惹的禍!
我就知道會這樣!
為了阻止少女不成熟的想法,褚呈江快速扒拉幾口早飯,丢下碗,含糊的說道,“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門被打開,有人踉跄逃走。
看着對方那躲避豺狼虎豹般的模樣,甯榮榮覺得好笑,也難怪,這種事不能強求,她這麼想着。
“慢點跑,院長說他找你有事。”
“知道啦!”褚呈江回頭,迅速把門給關上。
·
出了宿舍。
褚呈江往院長辦公室走去,上至教育樓最頂層。
站在拐角處,介于之前遭受的無端暴打,她心裡還是有點發怵,門都沒敢敲,雙手扒在門邊,用眼睛往開着的縫隙裡面瞧。
辦公室裡的幾個老師都忍俊不禁。
坐在辦公椅上的弗蘭德,擡手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笑了笑,“這小子,難得見她怕成這樣。”
趙無極走至門邊,一把将門打開,伸長手一巴掌拍在褚呈江腦門上,那力道可不輕。
“小兔崽子,探頭探腦的幹什麼呢你,磨磨蹭蹭,趕緊進來。”
她吃痛的捂着腦袋走進去,嘴裡振振有詞的解釋道,“我這不是怕那發神經的老頭還在這嘛。”
轉身關上門。
房間裡亮堂堂的。
透明的水晶吊燈在頭頂輕輕晃動。
大師坐在弗蘭德斜對桌,身後站着唐三和奧斯卡。
褚呈江四下環顧,卻看見一個陌生,卻又眼熟的面孔。
那是一位身着幽紫色紡布裙的少婦,看上去不過三十幾歲,雕着花紋的簪子将墨發挽起,額前悄然滑落的一縷青絲,襯得五官精緻動人。
美婦人眉眼微微下垂,像是困乏極了,見到來人也是默不作聲,感受到對方投來的目光,也隻是靜靜的回望過去。
擡眸間,那水晶般的眸,蘊着困倦的水汽,憂郁而通透,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麼無形的蠱惑,竟讓人一見便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