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經常會帶着baby5一起四處旅行,當我獨自一人時,我反而像是個患有流浪癖的家夥。沒有目的地,更沒有沒有目标,念頭來了,我就随機坐船或者利用空道來到一個島嶼,在島上随意行走,找到一個順眼的地方待着發呆。通常會是島嶼邊界臨海的地方,或者島嶼中心風景最好的地方。
什麼都不想……也不對,更類似于突如其來的念頭太多了,導緻我的腦子鬧哄哄的,反而呈現出一種“空”的死機狀态。baby5幾次發現我處于這樣的狀态中時,會因為擔憂和焦慮而陷入恐慌,她無法自控的大聲尖叫哭鬧着不斷喊“多弗”、“爸爸”、“不要離開我”,用力搖晃我的身體,直到我反應過來為止。
此後她便會形影不離的跟随我,即使是睡覺也會鑽到我的懷裡緊緊貼着我。
是我令她不安、緊張、恐懼,一切都是我的問題,她還是個幾歲的孩子,她無法靠自己解決這樣的問題。而我是個不成熟的無能大人,我放任了自己身上的問題,隻能在之後盡可能的滿足她的渴求。
她如花莖般脆弱的手牢牢握住我如老樹般粗糙、布滿傷痕的手指,透着淡淡薔薇色的臉頰貼住我的胸膛,急促的呼吸在我有意帶動下一點點平緩。唯有在切實傾聽我的心跳聲,感受我略低的體溫時,她才能慢慢從“又要被抛棄的恐慌”中恢複。
因此,當我與她在一起時,我會全然屏蔽“流浪癖”,像真正的旅行者一樣,觀光、露營、購買紀念品、品嘗當地特産。
這當然無法真的把“流浪癖”當做不存在,隻是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若我已開始無法控制病症發作前身體的細微顫抖,baby5會自覺聽從我的安排待在安全的地方,這時我會親吻她的眼睛,并與她約定好答應一定會回來。她雖然不舍,卻仍乖巧到選擇忍耐,乖乖在原地等我。以此,我會在當地選擇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全然放空自己數個小時,以此緩解我病症發作時無處發洩的情緒。
接觸純度高的海樓石時的感觸與我病症發作後的脫力狀态十分相似。
黑市上海樓石隻是昂貴,并非難以獲得,但找到純度高的海樓石并請到能夠加工海樓石的工匠接受訂做樣式反而更困難。由此,費勁周折好不容易委托海運王名下的商隊找到工匠,從新世界深處的“某個地方的工匠”制作的高純度海樓石工藝品,通過秘密海中航線,運送到香波地群島,最後來到我的手中。
花費的巨額貝利比起時間精力,倒變得不值一提。
這件工藝品,是個十分精巧的中間镂空的立方體匣子,我能将其完全用手裹住不漏絲毫。立方體的一個角已打好洞,随時可以穿繩當做飾品,同時送來的已經挖空的兩個半球體紅寶石,隻需對準匣子合上,外表上看就隻是個少大一點的球體紅寶石項鍊。
在這個匣子裡放着多弗朗明哥珍貴無比的寶物。因為太珍貴了,以至于我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着能夠妥當保存它的材料和方法。此前,由于資金和實力的不足,所能得到的材料始終無法令我滿意,我隻能将它放在質地堅硬不易破損的罐子裡,外面再裹上一層我的線貼身安放。
而現在,終于能安心的讓它垂挂在我的鎖骨處,不再害怕遺失。
我撫摸腹部一道新的長切口,即使我已使用線進行了術後的完美縫合,局部麻藥時效過後漸起的疼痛,仍然提醒着我身體裡已被取走的肋骨的虛幻存在感。
此後餘生,我将反複品味腹部這塊多出來的柔軟地方所帶來的幻痛,回憶起心願實現時那一刹那的無上滿足。
終有一天,願這具被我占據姓名與人生的空洞軀殼,在我完成一個個願望後,能夠得到安息。
哪怕隻是我自以為是的贖罪。
願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