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成朝下飛機打車回家那段路,不像袁蕭一樣,激動地挨個給自己的老朋友掄電話,而是把手心遮蓋在眼皮上,暫時當一具屍體。
這是他放松精神時習慣去做的。
“上班使人痛苦,上班使人精神脆弱,上班使人看什麼煩什麼。幸好,我辭職了。”袁蕭突然意識到這個時間點接他電話的人估計不會有,于是換成挨個去發信息。
他手肘怼了怼成朝,見成朝沒有反應,沒有生機,咂了咂嘴:“你不是現在有假可放嗎,既然有假就應該拿出來有假的氣勢,蔫不拉幾算什麼?”
成朝大概工作幾年工作成了悲觀主義者,如袁蕭所說,大好的日子他竟然提不起一點興趣,身體癱軟地向後靠,思緒飄搖在九霄之外:“下次……”
袁蕭聽着這一看就是被狠狠摧殘過的聲音,差點笑噴:“我懂你想說什麼,下次這種機會你是沒有了,就算老闆是你小姨也不行。”
某人因為别人慘而幸災樂禍的樣子實在是太紮人眼,成朝終于來精神了:“你這樣是要遭天譴的。”
袁蕭:“那我拿我家錢來擋?”
成朝一個猛擊:“你家錢你現在能用得着?”
袁蕭“……”
“得虧我家裡人沒有因為我暫時需要他們的幫助而把我趕出家門,要不然我還得住你的屋。”
袁蕭簡化太多,要不是成朝和他認識這麼多年還真信了。
這人工作的心是一點都沒有,就算工作了幹不了一個月就跑路,進公司一天就能想死一天。
袁蕭某日說要給他看自己的自殺計劃時,還把他吓一跳。
跑他家都準備好好安慰他一番了,結果這人翹個二郎腿美美吃西瓜,跟他感歎世界太美好,早死不值當。
成朝當時覺得自己神經透了,這人嘴上沒個正形,天天嚷嚷着死死死但依舊活得好好的,他腦子抽抽了才專門跑過來看他一趟。
他發誓就算以後這人站在樓頂上要往下跳他也隻會來一句,助來世幸福。
成朝覺得自己夠善良了:“門口那塊兒的神仙寶地給你。”
袁蕭:“我呸!你不是說你家貓在那尿過嗎,我告訴你,一根貓毛我都受不了。”
成朝嗤了一聲:“那你睡我家馬桶裡好了。”
袁蕭閉嘴了,他真怕哪天他不得已投靠成朝,這人真讓他睡馬桶。
袁蕭安靜了沒一會兒,又雙手雙腳扒住成朝:“有件事我覺得我還是得告訴你。”
他眼神雀躍,語氣中的興奮和忐忑勾起了成朝腦内一根神經,過了兩秒,成朝還是扭頭看向他:“什麼?”
“就是吧……額……”袁蕭支支吾吾。
“再慢點你家就到了。”成朝煩了。
袁蕭成年後就搬了家,雖然和成朝家是沒以前那麼近了,但是順路。
袁蕭下了車他再在車上坐一會兒也可以滾蛋了。
“我感覺我戀愛了。”袁蕭小聲快速說完了一句,完了遮住臉縮在一起,說句話幾輩子的勇氣都用完了。
“哈?”成朝腦門上蹦出一個大問号。
這人談戀愛了,除非别人瞎了。
果然,袁蕭又說了句:“但是……是網戀,嗯。”
成朝一口氣放下又一口氣提上來:“對方找你要過錢嗎?”
成朝的眼神裡滿是擔憂,袁蕭莫名覺得自己被鄙視了:“怎麼可能,我們兩個也就剛剛了解吧。”
成朝猶豫一會兒,又說:“了解了幾年。”
“嘶……六年?”袁蕭說話時眼裡露出幾分不可置信,互相了解六年,他竟然連對方名字都不認識,自拍照也沒有?!
“你别這麼看我,這是你網戀對象,又不是我的。”成朝覺得他還是被騙了。
作為認識了近十年的朋友,成朝到底不放心。
“讓我看看你倆都聊了什麼。”
“你幹嘛?”袁蕭眼神裡有提防。
成朝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他一把搶過袁蕭的手機:“去你大爺的,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袁蕭瞬間回神,手指蹭了蹭鼻子:“哦對,你不喜歡女生來着。”
“你怎麼能确保對方一定是女生?”成朝說。
“不可能,頭像和朋友圈都這麼可愛,一定是女生。”
成朝無語:“我朋友圈就被你誇過可愛來着。”
袁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快别說了,别說了。”
可能是因為成朝這麼多年都單身,還直的不能再直,袁蕭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成朝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到後來,都漸漸忘了這人真正的性取向。
可能成朝騙别人也不一定?無性戀也不是不可能嘛。
袁蕭和這個微信名隻有三個英文字母的網友的聊天記錄一直保存着,一個标點符号都沒有删。
成朝看半天,他瞟了一眼袁蕭激動的眼神,往他頭上澆了盆水:“恕我直言,真就是普通網友。”
袁蕭:“?”
“戀愛什麼的,完全是你自己顱内高潮,瞎分析瞎想象。”成朝不光潑他水,還刺他刀。
袁蕭一口老血噴出來:“卧槽啊,真的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