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在書房裡等了風城好一陣子,沒想到來的人不光風城一個。明月眠和扶霜一個紅衣和白衣,紅衣似火,白衣勝雪,是兩種不同的美貌,一左一右立在風城兩側,雖無肢體接觸,但也顯得他左右逢源,左擁右抱。
明夜一看便氣不打一處來。
“我喚你來,你帶上她們做什麼?”明夜沉下臉,“你如今多大年紀了,難道做什麼事還非要他人相伴,自己一個人就不行麼?你難道還是三歲的奶娃娃?”
“師父。”風城有些莫名其妙,沒想到明夜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出言呵斥,說這麼重的話,但眼見着師父臉色不對,他愣了一下,立刻跪了下來,“弟子知錯。”
明月眠瞥了風城一眼,唇角輕輕揚起。
活該。
渣男被罵,大快人心。
明月眠心情舒暢,甚至生出了一點遺憾,她角度十分清奇地心想,她怎麼沒穿到明夜身上呢?
要是她穿到的是明夜的殼子裡,那作為風城的師父、天玄閣的一派之主,豈不是想怎麼罵他就怎麼罵,想怎麼罰他就怎麼罰,行事更加便宜了?
她腦子裡想些亂七八糟的,偷眼瞥了下扶霜,見她面色清冷,兩眼空空,對風城下跪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麼反應。
這就對了。明月眠頗為欣慰。
看來昨夜的那些話還是有那麼一點作用的,沒讓她完全白費口舌。
明夜小小發作了一下,是以此為由頭,但真正怒的,還是風城将扶霜帶回來這件事——帶回個漂亮女子不說,還如此親昵,毫不遮掩避人,這是根本沒想要瞞兩人的關系,大大方方地露出來讓人瞧。
甚至還三人一起,跟扶霜在一起時,還同眠眠一起,在她面前都不裝一下?
這是要幹什麼?這是明目張膽的三心二意!
明夜幾乎是已經默許了風城與明月眠的婚事,隻是沒有明說,風城如此行事,在他眼裡無異于還沒娶正房便納外室的那些俗世纨绔。
他心中生氣,可這由頭不是什麼大事,到底不好罰得太重,隻好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道:“起來吧。”
風城這才起來。
他從小到大聽過的訓斥也是不少,卻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摸不着頭腦,覺得自己簡直是遭了無妄之災。
讓他更感奇怪的是,以前他被師父罵或罰時,師妹都會出言相護,若是明夜不聽,明月眠甚至有以身代之、或是跟他非要跟他一起受罰,以此相逼,明夜最是心疼愛護這個女兒,從來都
可……怎麼今日師妹什麼動靜也沒有,竟就這麼眼睜睜地在側袖手旁觀?
明夜又轉向明月眠,語氣柔軟下來,道:“眠眠,你同這位扶霜姑娘先出去吧,我跟你大師兄有話要說。”
雖然稱呼着“姑娘”,聽着還算客氣禮貌,但仍是疏離。
和他昨日說“外人”時的語氣毫無二緻。
說白了,這話隻是好聽委婉一點的“滾出去”而已。
扶霜涼涼地扯了下唇角。她重生過一回,不是前世那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姑娘了,隻想着這是心上人的師父一味讨好,如今的她,縱使得罪了整個天玄閣,也是不怕的。
她剛想開口相譏,一旁女子嬌嬌柔柔的聲音先她一步響了起來:“爹,你幹嘛要趕女兒走?”
扶霜一頓。
對了,方才明夜這話不光是讓她走,還包括他那親生女兒。
反正仗着這便宜爹對原主的寵愛,再加上原主本來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嬌縱性子,如此行事也挺符合人設,明月眠直接挽住了明夜的胳膊,不依不饒道:“有什麼話是女兒聽不得的呀?爹爹你現在更喜歡大師兄不喜歡女兒了嗎?我不依。”
明夜失笑又無奈:“哪裡的話,爹怎麼可能不喜歡你,說到哪兒去了……别胡鬧了,爹和你大師兄是真的有正事要談。”
扶霜冷眼旁觀,卻也沒走。明夜越想讓她們走,她越是想聽聽他到底要跟風城說什麼。
有什麼正事……扶霜猜測,多半是因為自己的事,這老閣主為了女兒,警告風城不許變心之類。
“什麼正事?”明月眠眨了眨眼,“我也要聽,我也能為爹辦事的啊。”
她說了這話,風城和明夜都詫異地看向她,明顯是當她扯淡。
她從小到大嬌養着,如今連條龍都難以對付,她能辦什麼事?便是她修為足夠高,天玄閣上上下下這麼多弟子,也輪不着這位尊貴的閣主女兒去親自跑腿。
“胡鬧……”明夜哭笑不得,縱容地呵斥,“你能辦什麼事啊?”
“能不能辦,那也要爹說了,我才知道啊。”明月眠仰着小臉,紅唇微撅,一臉天真肆意的嬌态。
明夜被她纏得沒法,從小到大,他都是要什麼給什麼,從沒一次不滿足自己這女兒的要求,這次也不例外。
“行……”明夜道,“你非要聽就聽吧。”
他頓了頓,沒有立刻說,而是轉向了一旁的扶霜:“扶霜姑娘……”
“扶霜姐姐也留下來!”明月眠截口道。
明夜被打斷,愣了一下,随即好氣又好笑地看着明月眠。
“爹還沒說什麼呢。”
明月眠強詞奪理道:“爹如果讓扶霜姐姐走,這麼嚴防死守、神神秘秘的,别人還以為我們天玄閣在密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她一臉“我都是為了門派上下着想啊”的真摯表情。
明夜:“……”
風城:“……”
明月眠一貫任性,這兩人都是再清楚不過的,可是今日這話,這做派都跟往日有微妙的不同,兩人心中都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
太扯了吧?
眠眠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就連扶霜也是凝眸微愣。打從重生遇上這丫頭,她就覺得十分不對。昨天到現在,她舉止有異何止眼前這一樁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