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一隻手扶着腦袋上新撞出來的大包,動作很是利索地擇了個别的方向跑了。
又不是什麼重傷即死的問題,還去什麼醫院啊,還是趕緊跑路吧。
然而跑了沒幾分鐘,江遲就感到大腦發沉,身上熱度浮現,體力也一瞬間弱了下去。
“完蛋了……”江遲喘着氣,停下腳步扶靠在倒塌的建築上,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後頸,那裡異常灼熱,像被火燒一樣,這是性腺體正式邁入成熟期的顯著症狀。
預告了大半個月的成熟期,終于在這一刻來臨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江遲心裡罵罵咧咧,恍然間又憶起自己前幾天踩過點的黑診所,那裡應該有他需要的藥劑。
江遲循着記憶中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的心跳砰砰加速,大腦也嗡嗡作響,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随時都有可能猝死在半路上。
其實死也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沒死,然後半路上被其他蟲發現救回去,因為他的真實身份是一隻雄蟲。
雄蟲在經曆性腺體完全成熟的那個階段,屬于雄蟲特有的信息素會無法自控地從體内逸散而出,讓其他蟲子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他的真實性别。
——在這個雄蟲無比稀少且珍貴的世界,被确認為雄蟲就等于他很快就會失去自由,繼而被迫吃上十三隻雌蟲的軟飯!
江遲并非九節星系出生的蟲子,他的家鄉也與這裡的蟲族帝國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在他老家,蟲族的雌雄比例相差不大,一雄一雌的婚姻法也頒布實行了數百年,雄蟲不僅不尊貴,而且從出生開始,就要為迎娶優秀的雌蟲而加倍努力,活得凄慘無比。
作為一隻聰慧的雄蟲,江遲在很小的時候就看穿且厭倦了雄蟲毫無下限的内卷,于是在平平無奇的某一天,他想開了,他要躺平,他要另辟蹊徑,雄蟲不學什麼他學什麼,反向推高自己的優勢。
雖然他不能掙很多錢,但是他能給不缺錢的雌蟲最大的情緒價值,可比那些隻知道埋頭掙錢不懂噓寒問暖搞浪漫的傻子雄蟲強多了。
家裡的蟲子很納悶,問道:“你這不就是小白臉吃軟飯嗎?”
江遲點點頭道:“對啊。難道你不覺得蟲神給我這麼張漂亮的臉,就是為了要告訴我,我适合吃軟飯嗎?”
“你清醒一點,軟飯雄蟲是不會有雌蟲喜歡的!”
江遲被家裡的兩位哥哥收拾了一頓,但他并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直到他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雌多雄少的九節星系。
這裡的雄蟲個個都是小白臉角色,從出生到死亡,一生都在靠雌蟲供養。
一開始,江遲覺得這是命運的安排,他這輩子就是注定要吃雌蟲的軟飯。結果不等他高興多久,他就了解到了這個蟲族帝國那堪稱變态的婚姻法。
為了整個種族的生育大計,這裡的雄蟲會被強制要求迎娶多個伴侶,最多可以迎娶十三個,甚至娶得太少他們還可能會被帝國罰款。除此之外,帝國還鼓勵他們在婚姻外亂來,反正帝國有錢,養得起蟲崽子。
被狠狠颠覆了“常識”的江遲神情恍惚,掐着手指頭算了半天——十三個伴侶,算他半個月輪一次,一年到頭也沒多少休息日……
江遲瑟瑟發抖,他是想吃軟飯沒錯,但他覺得自己隻是一隻柔弱的雄蟲,伺候一隻雌蟲是正好,十三隻那麼多那是要他的命啊。
他還想好好活到蟲族的壽命上限,并不想英年早亡。
于是江遲趕緊收拾收拾,活學活用這裡的蟲族特征,把自己僞裝成了雌蟲的樣子,沒敢再肖想吃軟飯的事情。
江遲沒有去醫院做過基因測驗,但從外形上來看,他與九節星系的蟲族相差不大,隻除了九節星系的蟲族身上會有黑色的花紋,其中雌蟲尤其明顯,那是他們經受過苦難的痕迹,花紋越多顔色越深,說明他們體内輻射污染的濃度越高,相應的生育能力越低,壽命也越短。
紫荊星的土地也曾遭受過輻射污染,直至今日也沒有完成自淨,江遲食用這裡的土壤生長出來的食物,久之體内也積聚了一定程度的污染,在體表顯現出來灰色的不規則紋路。
不過或許是他次食品(指超過安全标準的易在體内聚集污染的食物)吃得少,又或許是他這個外來蟲對污染的抗性比較強,幾年下來,他隻在肩頸那裡有像藤蔓似的淺灰色紋路,至于他脖子上那些過分蔓延的痕迹,是他用特殊顔料畫出來拿來迷惑其他蟲的。
在九節星系,雌蟲的命很賤,污染花紋越嚴重,體質越廢物,你從蟲販子跟前經過,他都不帶多看你一眼的。
也正是江遲往日不敢放開了吃東西,以至于他成長期嚴重營養攝入不足,越長越瘦,本來蟲族重要的腺體成熟期一般都是在18歲,到他身上,硬是往後拖了一年多才正式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