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柳淩月承諾道。
“嗯……”江遲懶得再想了,順着心裡的真實想法道,“不管怎麼樣,你還是保護了我,這聲謝謝總是要說的。”
困意來襲,江遲又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反正除了謝謝,我也沒什麼可報答你的。”
很遺憾,他是一隻一無所有的雄蟲。
柳淩月沉默不語,他就沒指望過被報答。
他救下江遲是因為職責所在,在江遲因他遇到危險的時候,他的生命存活更是成為了他不得推卸的責任和義務。
江遲睡去後,洞穴内變得寂靜一片。
柳淩月突然起身,小聲移步到洞穴入口處,冰涼的雨絲順着風飄到他臉上,帶起一片刺激的寒意。
定定地站了一會兒,柳淩月轉過身,然後強忍疼痛向外張開兩隻蟲翼,任天上的雨水肆意沖刷。
髒污的塵泥被洗淨,愈合的傷口也在雨水的浸泡下再次開裂,從裡面流出鮮紅色的血,與無色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從蟲翼滑落,最後流入黑色的泥土中。
自始至終,柳淩月都十分安靜,他将所有疼痛都吞沒在口中,隻在臉上洩露出部分真實的情緒。
倒數好時間後,他直接将濕漉漉的蟲翼收回了體内。
柳淩月看不見自己已經蒼白如紙的臉色,還覺得自己精神很好,他走回休息處坐下,把眼睛稍稍閉上,本意是想恢複下體力,結果卻直接昏睡了過去。
夜色過半。
風停,雨未停,仍舊淅淅瀝瀝地下着。
柳淩月忽然從夢中驚醒,還未驚疑,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上正在燃起詭異的熱度。
手指貼近冰冷的石壁,熱意沒有被抵消,反而帶起另一種隐秘的渴望。
呃……怎麼會……
柳淩月呼吸急促,竟是有些難以自控。
這分明是情熱期的症狀,可上一次也才過去沒多久。
柳淩月懷疑着,腦海裡閃現過主治醫生的聲音:
“你的身體情況太複雜,醫學治療有限的情況下,我很建議你找個雄蟲伴侶為你分憂。”
“你什麼都不願意接受,情熱期紊亂的問題隻會越來與嚴重,這樣我隻能提出最後一個建議,那就是随身攜帶抑制藥劑,以備不時之需。”
柳淩月努力回想,自己當時好像是接受了醫生的建議。
“由于你常年注射安撫劑,抗藥性已經形成,市面上的抑制劑對你身體能夠産生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為此我專門給你研發了一種新的抑制劑。”
柳淩月手指顫抖地打開戒指裡的折疊空間,裡面有一個小巧的透明玻璃瓶,瓶中安靜地躺着一粒指甲蓋大小的白色藥片。
“私蟲地下研發,還沒有通過帝國研究院檢測,你偷偷地吃,不要叫其他蟲看見。對了,我不保證作用,未免吃出問題,最好在能找到我的情況下吃。”
柳淩月手指微頓,想到自己現在身處紫荊星,距離主星隔了不知道多少光年,真出問題誰也救不了他。
最後,柳淩月還是撥開玻璃瓶,選擇了以前常用的抑制劑,動作熟練地給自己打了兩針。
兩針加強抑制藥劑進入體内,效果十分明顯。
感覺到體感溫度逐漸下降,内部的灼熱也跟着冷卻下來,柳淩月深深呼出一口氣,把針筒和空掉的藥劑瓶收拾進透明袋子,最後丢進折疊空間裡。
柳淩月依靠在石壁上,閉着眼默默計算了一下日期,發現這次情熱期與上一次隻相隔了不到一個月。在此之前,他的情熱期一直比較穩定,基本上是六十天左右就要來一次,而在來臨的前幾天身體就會有一些征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讓他感覺到突然。
然而任憑柳淩月怎麼回想,他都不覺得這幾天自己的身體有出現過可能的情熱征兆,也就不存在被忽略這一說。
這一次的情熱期來得十分突然。
柳淩月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傷,可過去他受過比今天更嚴重的傷,情熱期也沒有因此提前。
那剩下的唯一解釋便是,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徹底失衡,正在逐漸崩壞。
意識到這一點,柳淩月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對于這件事,他已經做了有幾十年的心理準備,此時可以說是高懸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平靜地接受了命運,也可以說是非常非常地不甘——
為什麼他明明是一個獨立完整的生命,長大後卻必須要接受雄蟲與其結合才能一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