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裡,開門便見裡面燈火通明,方桌被挪到中央,桌上一盞明亮燈火,而桌子兩邊坐着我二師兄和蔔淵。
二師兄手執墨筆,在紙上塗畫着一個像是人頭的玩意兒,而蔔淵坐在他對面叨叨着什麼。
“大晚上這麼精神,都不睡覺啊?”大師兄無語。
“噓~”蔔淵作手勢示意我們把聲音放輕點,“我剛才發現個事。”
“嗯?”
“那個人的眉目我絕對記得,就在剛才,我出去拿杯水喝的時候撞見了他,應該還沒走遠。”蔔淵說,“那家夥大老遠跑來這裡鐵定沒好事!”
“那個人?”我輕聲問。
“一個仇人。”蔔淵也壓低聲音道:“我這次要回去對付那邊的人。”
“是他嗎?”轉眼間,二師兄已經畫好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人頭像,展示給蔔淵,我瞅了一眼,畫的是個中年男子,粗眉大眼的。
蔔淵倏地就驚呆了,一雙眼睛瞪得賊大,愣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這也太效率了吧!”
我抽抽嘴角:“還有更效率的。”——下一刻,二師兄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了。
蔔淵:“……嗷?”
我聳肩:“二師兄已經去幫你解決他了。”
“……”
“你那邊是個什麼情況?”大師兄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我,一杯遞給蔔淵,而後随手關上了房門。
“據那信件來看,很糟糕。”蔔淵豪氣地一口幹掉那杯茶,擡手一抹嘴角,神情嚴肅起來:“送信的兄弟很可能被發現了,這次他們有人過來這裡,肯定作了打算。”
這時,我才真正算是認識了蔔淵。
蔔淵較為簡略地說了下他的情況。
在淮安這個地方,當地的人都會知道一個坐落此處的江湖門派:絕霄閣。
絕霄閣占地很大,幾乎占了半個淮安,外面看來也是一副富麗堂皇,守衛森嚴,當地人都認為裡面的都是有氣派的富家子弟。
而蔔淵卻自嘲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蔔淵是這絕霄閣的少閣主,那時候的老閣主是他的親爺爺。
蔔淵的說法是他印象中沒有見過父母,隻記得他的爺爺,而且他是獨生的,也沒有親兄弟姐妹,所以原本在老閣主退位後就該蔔淵來接手的,但絕霄閣裡看起來團結的衆多人員中,其實都各懷打算。就比如說,老閣主身邊還有那麼一派人物,仗着當年跟着老閣主和他兄弟相争閣主之位時所立下的功勞,以長老一輩自居。這一派以長老自居的人大多不服年幼的蔔淵,而且加上有着權勢,老閣主那一派的人在老閣主乘鶴仙去後紛紛向長老一派靠攏,支持蔔淵的僅僅是一些極為少數的忠誠分子(就算是年輕的子弟,審時度勢後還是向長老一派靠攏)。
因此,在老閣主仙去半年不到,尚未站穩腳的蔔淵就被從閣主這個位置扯了下去。
據蔔淵所回憶,那時候他不過七歲,那些人都以“小屁孩憑什麼坐這個位置”等理由造反,且人多勢衆,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如果隻是不服七歲的孩子坐閣主之位而取而代之也倒可以理解,但以蔔淵所說的“取而代之也就算了,趕盡殺絕算個什麼事?”
據蔔淵回憶,那時候他也知道自己太小了當不好這個一閣之主,但他曾天真地想過以前那些和他爺爺客客氣氣的,也對他很好的叔叔們會幫他、輔佐他,可沒想到這些表面上的和善假象都随着他爺爺的離去而消散殆盡,那些曾經對他很好的叔叔們紛紛拿起冰冷的武器,打倒了他爺爺臨去前給他安排的一衆保镖,也把這些兵器對準了他……
當時,那些人造反奪位之餘,還想殺了蔔淵那一派的人以斬草除根,所幸蔔淵那邊的人作好掩護,讓蔔淵帶上幾個兄弟手足逃了出去,但是在逃亡中都失散了,隻剩蔔淵一個。
此時絕霄閣的力量已全部掌握在長老一派手裡了,他們上位後第一件事便是“殺了那個小孩。”
自此,淮安的人們總能看見從絕霄閣飛出來的蒙面殺手,但我估計他們絕對沒想到這隻是為了追殺一個孩子。
蔔淵在外流亡了許多年,結識了不少肝膽相照的兄弟,他試着殺回淮安,結果沒預期那般難。
原來絕霄閣裡很多人不滿掌權的長老一派的橫蠻作風,但礙于權勢而沒敢吱聲,看着被長老一派追殺多年的少主竟活着殺回來了,就紛紛倒戈了。
然而,還是因為實力懸殊,不久就被長老一派打壓鎮住了,蔔淵一派依舊隻能在外籌劃、部署。
隻不過,倒戈的人暗中把絕霄閣裡的物資、金錢給運了出來,參與蔔淵的行動。
不久後,他們繼續嘗試殺進去,這次倒是學聰明了,知道智取,總算弄了個勢均力敵,硬生生把絕霄閣分裂成兩半。
最後的結果是,駐在絕霄閣裡的還是長老一派,隻是雙方定好互不相幹的協議,但其實在各自謀劃,意圖把另一派滅了,實為暗鬥。
蔔淵那一派的人就隻能一直在外面周旋策劃了。隻不過,那邊有人提議在淮安建立個營地,派些人過去,萬一出什麼事也好處理,蔔淵思索許久,決定幹脆圍着淮安建立一圈的營地,運送物資也方便。
後來這對峙的局面維持不了多久,老的那一派忽然發難,把窩在絕霄閣裡的另一派都扼殺了,力量出奇地驚人,蔔淵見狀立即讓兄弟們把營地撤了,隻移到郊外較為偏僻的地方以便觀察情況。
期間,有不少善于夜間行動的人遊走在營地和絕霄閣之間,運送物資金錢——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我們看見的蔔淵完全就是一副少爺打扮的原因吧?我不禁地想,就這些運送出來的一小部分物資都整得跟個少爺一樣了,那整個絕霄閣,到底是多有錢呢……
蔔淵自覺自己功力未夠,兄弟們便提議這裡由他們守着,那些也很難發現這裡的,讓蔔淵外出曆練。
期間,蔔淵說他曾經到了一座高山裡渺無人迹的破廟,就伴着清風朗月,修煉了兩年。
“出來後啊,我就偶爾路過了旋風寨,看到了熟悉的人。”蔔淵說着,笑了起來,說盡管過了這麼久,他還記得很清楚。
“那雙眼睛特别能讓人記住。”蔔淵說,“這麼多年來,一如既往的清澈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