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低頭一看,眼前的是一張軟糯得像隻大包子的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我,眨了眨——“小猴子!?”竟是小陽這孩子!
“顧哥哥!”這孩子喊起人來也軟軟甜甜的,加上他燦爛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心都要化了,不禁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發,“你怎麼在這兒?”
“師父說過天亮了我就可以來呀!”小陽驕傲地挺起胸膛,帶着幾分理直氣壯。
……啊?這麼說的話,師父他老人家也來了?這麼難得嗎?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呀?
“那師父呢?”我好奇地。
“他沒來啊!”
“啊?那誰帶你過來的?”
“喏!”小陽往右上方指了指,我順着他圓圓的指頭看去,上方的一道屋脊上,站着互相對峙着的兩個人,一個是方才那個冷冰冰的捕快大哥,另一個則一襲白衣,翩翩而立,看這清瘦的身材輪廓像是我二師兄。
我這才發現周圍的人似乎都停下了動作,注意力放到了這屋頂上,一副看熱鬧看好戲的架勢,也難怪小陽能順利沒認錯人地就拽到我衣袖。
發生什麼事了?
隻見那兩人相互對望,眼裡盡是冷意,但誰都不發一言,兩人的手都按在劍柄上,氣氛看着有些緊張。
隻不過,這裡不是挨着天子之地的臨京城嗎?在這裡大打出手不太好吧?況且,我想了想,二師兄應該是不認識這個冷冰冰的捕快大哥的,他倆無冤無仇的吧……
我輕聲問小陽:“怎麼回事?”
“不知道。”小陽也無措地搖搖頭,“剛剛我看到你,就跑你這兒來了。”
“臨京城内不能使用飛天遁地之術,擾民。”這時,大師兄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釋道,“剛進城那會兒我就看見的告示,不過,倒至于這樣麼?”
看來是二師兄用了輕功,人家捕快來……唔,打架?至于嗎?
我看着屋頂上那倆人,就是一副準備幹一架的架勢,但他們誰都不吱一聲。這時,一個捕快裝束的人走到屋下,對我二師兄解釋道:“臨京城内不得使用飛天遁地之術滋擾民生,我們凜捕頭是依法辦事,請不要為難我們!”
随後,二師兄便有點奇怪地由下往上地打量了對面的凜捕頭……
唔,這位捕頭大哥,不用飛天遁地之術,你又是怎麼上來這裡的?
“咳咳!”下面的捕快見狀忙道:“凜捕頭是要執法所需,所以才……”所以才用輕功飛上這屋頂嗎?
“抱歉,我不知道這個規矩。”二師兄說罷,放下了按着劍柄的手,斂了一副要幹架的架勢。
但凜捕頭好像沒打算就這麼了事,還是冷冰冰地盯着二師兄,手上還按着劍,半點退讓的意思也沒有。
下面的小捕快翻譯道:“凜捕頭得依法辦事,請随他到衙門一趟吧!”
不就一點小事嘛!而且二師兄“飛”起來又像個鬼一樣沒有聲音,也不擾民啊!況且他原本也不知道這個規矩,現在也道歉了,他們怎麼這麼死闆……
我看着氣氛不對,準備組織下語言就上去找那捕快說理的,但沒想到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很直接地就大喊了出來:
“嗨!兩位捕快大哥,你們吃飯了嗎?”與現時氣氛毫不相幹的話出自于那個和蔔淵長得挺像的紅衣男子之口,他這話一出,我發現他不止外形和蔔淵相像,好像連把充滿少年活力的聲音也頗為相似。
……外形相似倒也不稀奇,可這聲音,這氣質……哪來的這麼相似!我能斷定他就是蔔淵,就算臉上多了點胡渣我也認得出來!
捕快明顯被蔔淵這莫名其妙的一聲喊驚呆了,愣愣地看向蔔淵,無措地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說出兩個字:“還沒。”
“嘿嘿,是還沒吃飯呢!所以兩位大哥的心情才不大好吧!我請兩位大哥吃頓好的,至于執法這事啊,人家是不知道這裡的規矩啦,不知者不罪對不對~更何況人家都道歉了,不如就算了吧?”蔔淵一臉的真誠無害。
原來他是想賄賂人家捕快啊!這彎子溜得真有技術含量。
這時,我看着那小捕快的眼神閃爍,似乎有點要妥協的意思了,可是他又望了望上邊的凜捕頭,而後搖搖頭,翻譯道:“凜捕頭說,我們得秉公執法,不可以縱容。”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剛剛不知道被擠到哪兒去的師姐總算鑽出了人群,直接站到捕快面前,單手叉腰望着屋頂上的凜捕頭,另一隻手就要摸銀月棒了,我見狀忙一手拉上小陽過去,另一隻手馬上按住她伸向銀月棒的手,低聲地:“别沖動啊!我看這捕頭太死闆了,再打過去恐怕會有什麼麻煩!”
可是,我也沒攔得住在師姐沖出來後,被激發了看熱鬧心理的群衆,這時,不少人開始起哄了:“凜捕頭向來秉公執法,從哪裡冒出來的不知禮數的野丫頭?”
“哪家的姑娘這麼粗魯?”
……他們對女孩子也太不友好了吧?我看了看師姐的眼色,她似乎注意力都在屋上的捕頭那兒,對這些評論也毫不在意的樣子。雖然這個當事人不在意,可我聽着就是不舒服,特别是接着我聽到身後有把粗魯的男聲說她:“持着幾分姿色就來這兒撒潑,整個男人婆一樣……”未等他罵完,我便忍不住轉身瞪他——不知道是不是這一瞪我還帶了殺氣,竟生生把他未罵完的話噎了回去!
可是現場火上澆油的人是真的不少:“凜捕頭連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也搞不定,豈不是和沒面子?”
更可怕的是,這個澆油澆得很有效果!下一刻一道亮晃晃的白光閃過,凜捕頭佩劍出鞘,他就一手握劍,正對着我二師兄。
然而,二師兄沒按劍,也沒有迎戰的意思,隻是平靜地問了一句:“凜捕頭跟我這等刁民斤斤計較就很有面子了嗎?”說出來後甚至還帶了幾分無辜!
這一瞬間,除了我和師姐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不得不說刁民這個詞用得也太……有說服力了!連圍着我們的讨論聲都靜止了,接着就是一陣笑聲回蕩,就連屋子下面那負責翻譯的捕快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我不禁看了看一邊的蔔淵,隻見他笑得胡渣都一抖一抖的。
隻不過,凜捕頭依舊冷着一張臉,手裡握着的劍也穩穩的。
當真是鐵石心腸啊,我要是遇着這麼個可愛的刁民,估計連打他一下都不忍心。
下一刻,凜捕頭迅速刺出手中的劍,幾乎是兩步便沖至二師兄站的位置,二師兄則是不慌不忙的,看準對方過來的一刹那,輕輕地側了側身,接着是“滋”地幾聲,凜捕頭的劍刺到了屋頂的瓦片上,與此同時,我附近傳來了一聲木質被打了一下的沉悶卻清晰的響聲,我循聲一看,幾個人跑往一處街道,而木雕展上中央桌子的小圓盤不見了!
“追。”沐老爺起了身,說了一個字,聲音聽着挺沉穩的,具有磁性。接着,原本想打我二師兄的凜捕頭馬上劍鋒一轉,一下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直奔向那幾個人跑的方向,而沐老爺的手下則收拾起場子來,并對我們這些圍觀群衆說因為意外發生,展子明天再開放。
“呵。”大師兄輕笑一聲,我看過去,才發現他好像剛去幹什麼事了才走回來,手裡好像還捏着什麼,我心裡奇怪,問他剛剛幹什麼去了,他便低笑一聲:“使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