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剛剛給人灌輸完雞湯後就低調了很多了,都是默默打叛軍而已,現在還縮回了我們這邊,距離崖邊還是有點距離的……雖然他這是自以為的低調了很多,可他現在靠在樹蔭下都接受到陳封異樣的目光後,他反而不淡定了:“幹嘛呀?”
“我們這種宗室内亂,你們江湖人士為什麼會參與?”不過陳封也沒提及大師兄到底什麼來頭了,隻疲倦似地問了這麼一句。
“沒什麼,為了朋友而已。”大師兄說,“本來你們這些皇室的事情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的篡位計劃要進行,傷及無辜無可避免我也知道,不過你傷及的無辜包括了我們所在意的人。”
“……那你的理由可真是夠簡單。”陳封更加疲倦地勾了勾嘴角。
“是啊,挺簡單的。”大師兄笑了笑。
“那你們是怎麼向皇兄證明的?”陳封說着,看了看二師兄,“那天的龍袍我分明是撇清了關系。”
“我也沒想過用龍袍就能證明什麼,隻是想你追殺我而已。”二師兄面無表情地說着似乎挺嚴重的話來,特别是那個“而已”,一時間讓我陷入迷茫。
想讓人追殺自己……而已!?
“我追不上,追了不久就意識到不對,便不追了,折返回京。”陳封道,“難道就在這段時間?”
“對。”大師兄笑道,“你有計劃,我們也有計劃。我早在這之前,在人販子管地和天工府挖了塊牆角,它們足以證明天工府和其他團夥勾結。”
“然後是你們府上的地圖構造,在不是自己地盤的地方布置成那樣,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啊!”蔔淵一邊用手掃着衣服上的灰塵,一邊挑釁似地望着陳封:“十七王爺,不斬草除根,落下麻煩了吧?”
……怎的,你還想他直接解決你了嗎!?我回想了一下之前他被打成什麼樣,就不禁心想他現在還來挑釁,這心是有多大啊?
不過,大師兄竟然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也就是說,事實上雖然大師兄他們似乎互相沒有碰見的樣子,卻早就有聯系的?隻不過行動起來比較零散。
“最有說服力的就是我身上被你打的傷了,我們還專程找了禦醫作證明,這就是十七王爺下的手。”蔔淵說着,腦袋上的高馬尾還得意地甩了甩,“至于在那麼短的時間趕往京城,也還真是夠累人的。”
“怎麼可能!?那段時間……我分明追了不是很長的路程。”陳封皺眉道。
“那隻是你追得久沒留意時間。”大師兄道,“一般來說,對于越是追不到的人,就越想追。剛開始我們家小玉隻用了三成功力,你快追上了,就加快一些,距離遠了,就放緩一些,不斷給你能追上的希望。”
“對吧?我們家美人演技還不錯吧?”蔔淵說着就自然地要一手搭在二師兄肩膀上了——這次二師兄就是幹脆直接地把他甩開了。
我這下懂了,這是在二師兄引開陳封的一段時間裡,大師兄和蔔淵就把證物呈給了皇帝,沒了陳封的辯駁,他們很順利。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陳封點點頭,随後忽然咧嘴笑了,“那我也告訴你們一些事情好了……不,是告訴軍師你一些事情。”接着,他看向沐臨,本該是柔和的面部輪廓在逆光下,合着他勾起的嘴角,竟顯得有幾分可怖。
“從最初的暗中放掉抓來的孩子,到後來放走臨京府的人,再到現在廢了我布下的箭弩,我所說的可是真的?”
“你已經知道了。”沐臨平靜回道,意思就是:那又何必再問?
“對,我知道了,從最開始你說要幫我就是個騙局。”陳封語氣聽來帶了幾分蒼涼,可随即語調一變:“還好我留了一手。”
說罷,他兀自地擡手捂上嘴笑了好一會兒,笑得肩膀都一顫一顫地,笑聲卻讓人背脊都發涼——
“沒錯,你很聰明,也很謹慎,可以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我完敗至此,也避開了我所有的發難。”陳封笑完了,眼神裡帶上幾分戲谑:“就是最初我給了你毒酒的解藥,你還是去找了多位大夫檢查,對嗎?”
“……對。”這時,就連一貫雲淡風輕的沐臨也覺得不對勁,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麼?”
“你千算萬算,有沒有想過你漏算了一步?”陳封笑意更深,卻又越發地蒼涼,“我想沒有吧,像你這樣的人,又何曾嘗過這種失敗的滋味呢?”
沐臨沒有回應,隻是看着他。
陳封便兀自說了下去:“我下的并不隻有毒,還有蠱,那些大夫根本就察覺不出來的。”說着,他挑了挑眉,“當然,我也沒有給你解,現在的話,也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而後,他的語氣放輕了些許,可聽着越發地滲人:“反正我回京也免不了一死,你就來陪我吧,好不好,我的軍師?”
“……!”随即,沐臨的嘴角忽地就淌下了點點鮮紅血迹,他立刻用衣袖遮了,但下一刻,雙眼一合就無力地整個人往後倒!
幸好凜鋒寒忙一把将人抱住了。
“發作了啊。”陳封笑得更為戲谑,“看來就是現在去苗疆尋藥也來不及了。可惜,我這裡就這麼一瓶解藥。”說着,他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隻小藍瓷瓶——同時,我見他袖子裡有點亮光,像是他的亮銀匕首!
接着,陳封随手把小藍瓷瓶往崖邊揚了揚,嘴角再上揚了幾分。
這怎麼看就是個陷阱!他還揣着匕首,過去的話……陳封太擅長攻擊别人要害了,會死的。
可是……我看向凜鋒寒懷裡的沐臨,他從嘴角溢出來的血痕已經漸漸染紅了他淺藍的衣領!
但陳封沒有給我們抉擇的機會,手上一松,把瓷瓶扔了下去——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飛撲了過去……是沐雨澤!
就在沐雨澤的手觸及了那個小瓷瓶時,幾乎是同一時間,陳封的匕首刺了過去!一瞬間,幾朵紅豔的血花飛濺,紅得妖豔。
“接着!”沐雨澤拼力把小瓶甩了過來,我伸手撈中瓶子的同時看見了他被血浸透的前襟,這一匕首,是刺中心髒的!
之後,沐雨澤便任由自己無力地墜下山崖,也不多作一下無謂的掙紮,隻是在閉上眼睛前向我們揮了揮手,笑得如水般溫柔。
然後,他就這樣消失在我們眼前。
“雨澤……”服下解藥後,沐臨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仍是一貫的面無表情,隻是眼睛裡流淌出來一道鮮紅的血痕,紅得妖豔。
就如曼珠沙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