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我似李小姨啊!”
忽地,平靜的街道上爆發出一聲呼喊,隻見從面館裡出來的一位衣着暴露的苗族姑娘阿木劄,在看見眼前街道正走來的兩個人後,立刻就喜上眉梢——那是一個高高瘦瘦,面如白玉的少年,正牽着一個穿着淺綠短衣,寬松長褐褲的英氣少女,少女一雙杏大的眼眸靈氣逼人,上挑的嘴角更襯得她的神采奕奕,精緻的面容不需施粉黛已是這條街道上的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線……自然地,這些都不是重點,更重要的是,這位少女漂亮的模樣,正是阿木劄心心念着的那個模樣。
阿木劄心裡烙印着一個女孩的面容,這麼多年過去了,女孩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長得也更加漂亮,可舊時候的五官模子還是在的,尤其那一雙澄亮的杏眼,能直接對上阿木劄心裡的女孩模樣,看到了她心裡去了。
“阿花!”阿木劄不禁又喚了一聲,同時整個人就沖了上去——不料距離和女孩不到幾尺的距離時,牽着她的白衣少年立刻把女孩護在身後,同時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劍,橫在阿木劄面前,生生攔下了她沖過來的動作,一開口便是冰冷聲線:“你想做什麼?”
“關李撒子事兒咩!”阿木劄頓時就很是不爽快,特别在看到自己心念着的少女此時竟是滿面呆滞,仿佛是個大寫的“懵比”時,“阿花!我似李小姨啊?李給點反應嘛?不認得我了咩?”
少女葵花還沒有反應,她的内心是懵比的,大腦是當機的——反而是她身前的師兄玉殊心裡可能覺得面前這個苗族少女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二話不說拉起身後的師妹就走,阿木劄當時就急了,一手捉住攔着她的白衣少年,“喂!李似不似給我家阿花下蠱了?搞得她都不認得我了,還這麼聽話地跟你走!我告訴你啊,我也是會蠱術的……嘶!”阿木劄還沒說完,手上就被什麼紮了一下似的,下意識地縮回手,擡眼一看,少年看向她的眼裡就是:“你很煩。”
“你……”阿木劄更是來氣了,這人怎麼能這樣?不是說中原人都重禮數、尊老愛幼、憐香惜玉……之類的嗎?“你一個男孩子就這麼對女孩子的?”阿木劄又一手揪住了少年白色的衣袖,瞪大了眼眸,滿目怒氣,别以為她不知道,這人先前還跟蹤過自己呢!
可下一刻,少年漠然地一下甩開她的手,一手拉着少女葵花就走,阿木劄馬上追上去,可随即,那一把劍又明晃晃地擋在她面前,劍身散發出的陣陣白虹彰示着劍主人的不悅,仿佛下一秒就會是大街裡上演一出揮劍砍人的血腥事件。
阿木劄急了:“李、李讓我們骨肉分割!”
……這苗族姑娘是中原話沒學好,還是真的腦子有什麼問題?玉殊默默收了劍,不想管她,打算還是先讓師妹遠離這個奇怪的苗女為好——可下一刻,自己牽着的師妹忽然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向着阿木劄就飛撲過去,一下子就抱住了這個苗族姑娘:“小姨!”
“……阿花!李終于記得我了!”阿木劄愣了一下,頓時眉開眼笑,也伸手抱住撲向自己的葵花,興奮得抱着她轉了好幾圈。
“……???”這下,輪到目睹了這“感人肺腑”的親人相認場面後的白衣少年原地當機,一雙桃花眼瞪得老大,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怎麼想怎麼詭異,但事實上眼前這兩個女孩子又是抱抱又是轉圈圈,之後還無比親熱地手牽手,你一言我一語,“嘻嘻哈哈”地聊開了,仿佛是多年未見的老熟人一般。
玉殊擡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這一幕的确是事實——隻是,對于這個事實,他的内心是拒絕的。
“小姨,好久不見,走,咱去喝一杯!”葵花說完,就和阿木劄手牽手地,踏着歡快的步調走向路邊的一家酒館,而目送兩個女孩離去背影的白衣少年越想越詭異,到底還是不放心師妹,也默默跟了上去。
然而,事實上兩個女孩子一邊放開懷抱喝酒一邊“啊哈哈哈”地聊着,仿佛相隔未見那麼多年也沒有什麼隔閡一般,很快兩個女孩子就喝得臉蛋都紅撲撲的,可也不忘互相敬酒聊天,一陣歡聲笑語,反倒顯得白衣少年是個被隔離在外的外人。
不過還好的是,在少女葵花“啊哈哈哈”了不久後,良心發現了站在她後邊的師兄,就回頭咧嘴一笑道:“安啦!她是我小姨!”
“……那你剛才怎麼、也沒表示?”玉殊說,面前的師妹跟剛剛看見阿木劄的時候的反應可是天差地别啊?阿木劄說過她會蠱術,該不會小姑娘被下蠱了吧……
“噢!我那時候也感覺到她好像就是我小姨的,隻是我……”少女頓了頓,笑道:“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接着,她看見自家師兄沒有表示,就笑了聲:“嗯,我也沒必要瞞你的,我小時候,大概五六歲吧,我爹娘就……失蹤了,我相信他們還活着的……?”少女還沒說完,許是師兄發現了她垂頭的動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作是安慰,雖然動作很是溫柔,但——引來了少女不爽的大喊:“别摸我頭!要長不高……”可還沒吼完,少女的氣勢就被她師兄難得的微笑給化掉了,隻見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彎彎的,眼底下的一對卧蠶鼓鼓的,看得她心都要化開了。
“……賣萌犯規。”葵花不禁嘟囔了句。
之後,玉殊也放心了,讓兩個女孩好好叙舊,自己就不礙着了為由,先走了。
“中原人,真似野蠻!”阿木劄看着那離去的翩翩白衣背影,不滿地說了句。
“……小姨,我好像也算是中原人啊?”葵花撓撓頭,結果當場就被阿木劄賞了一記爆栗,“好啊!忘祖歸宗了四吧?”
“……忘祖歸宗是什麼啊小姨?”少女捂頭道。
“你别管!你到底四不四忘了!”
“沒,我沒忘。”少女忽地笑了,一雙杏眸裡水光蕩漾。
十多年前,苗疆一帶,有一位名為阿西巴的苗族長老,是族長的得力助手,深受族人敬重。這位阿西巴長老有一位美麗善良的妻子,以及一個可愛的女兒,取名葵花——這是來自阿西巴對于他到異國遊覽時,看見的一種永遠朝着太陽的花的印象,也希望女兒能像它們一樣,永遠沐浴着陽光的光明。
隻是,在小葵花還不到五歲的時候,苗族族長去世得很突然,繼承人也未宣布——于是,幾個長老之間開始了一場權力的鬥争。
而在這群長老當中,數阿西巴的勢力最弱,而且他本就不想參與這場争鬥,見着昔日的好友反目成仇,互相勾心鬥角,他隻長長地歎了口氣,帶上妻子女兒打算換個地方居住,避避風頭。
阿西巴的妻子還有個比她小十歲的小妹妹阿木劄,避戰時也跟着阿西巴,幫忙抱着小葵花。
一個小女孩抱着一個隻比她小一點的女娃,有點笨拙地跟在兩個大人身後,大人說了,由他們開路,比較安全。
隻是,沒過多久,幾個苗族人就用蟲蠱偷襲他們,還好阿西巴反應快把家人護住了,他們才沒得逞。
一問之下,竟是幾位長老為了斬草除根,要把阿西巴一家也鏟了。
“帶阿花走!”阿西巴喊了一聲,而後和那幾個苗人扭打一起,他的妻子隻好急急地扯上阿木劄和小葵花跑。
可還沒跑多遠,又來了一群苗人襲擊,阿西巴的妻子為了保護女兒,胸口挨了一刀,頓時鮮紅一片,轉眼間,她們就被包圍了。
“娘親,好怕,嗚嗚……”小葵花吓得哭泣起來,阿木劄忙拍拍她作是安慰,隻是她自己也害怕得發抖了,“姐,我們出不去了?”
“不會。”對方的聲音溫柔似水,她解下脖子上的銀石項鍊,放入小葵花衣服裡,“這裡交給我吧,你們走。”說罷,她拿出蟲笛,緩聲吹奏,頓時,周圍草叢裡“窸窸窣窣”地湧來一群蛇,吐着鮮紅的信子,向着包圍她們的苗人攻擊,一時間,苗人為了和蛇搏鬥而散開了陣型,阿木劄趁機馬上抱着小葵花就跑了出去。
阿木劄越跑越遠,直到身畔再也聽不到打鬥的聲音了——便聽得了小葵花輕輕的抽泣聲:“娘親……我要娘親……”
阿木劄哄了很久也不見效果,小女孩本來就沒多少耐心,心煩了幹脆就當場賞了這女娃一記爆栗——嘿?瞬間就不鬧了?隻見小葵花呆了呆,一雙大眼睛望着阿木劄,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