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師父有點奇怪,自從剛收進苑裡的兩個小孩子軟糯糯地喊了他幾聲“師父父”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大對勁了——我留意到的是,他總是時不時就朝着大師兄眨眨眼睛,試圖要暗示些什麼?
……好吧,或許我懂他,知道他想暗示些什麼?可問題是,“師父父”這稱呼,怕隻有孩童才喊得出口吧!?反正我覺得我是喊不出口的,師父也不用指望我了。
可說得大師兄就能把這玩意兒喊得出口一樣!?
于是乎,在今天大師兄正提筆整理着門派年末的财務支出時,坐在他旁邊幹喝茶不幹活的師父第一百零八次向他投去熱切的目光之際,大師兄一個沒忍住,“啪!”的一聲手上的筆都給折了——“您老盯着我幹什麼?”不知道是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他煩躁,還是整間屋子裡全是一幫不務正業的人襯得他格外突出,他頭也沒擡,沒好氣地說了句。
“啊呀,這麼大火氣!”師父目睹半截毛筆悲慘地摔在地上的慘況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上火啊?要不要為師去煮個糖水?”
“……”大師兄便隻擡眼看了師父一眼,随後又另拿了隻毛筆埋頭苦幹起來,師父“啧啧”了兩聲,轉頭看向正在一旁剝着瓜子吃着糖冬瓜的我和師姐,“你們喝糖水嗎?為師去煮~”
“好啊!謝謝師父!”“師父最好了!”我和師姐歡呼道。
“你看看,别的孩子多乖。”師父對大師兄道。
大師兄:“……哦。”
“要是再像那倆孩子一樣喊喊為師就更乖了。”師父看向我們,眨了眨眼睛,試圖暗示些什麼。
但明顯他失敗了:“喊不出口。”我和師姐滿目堅定。
“有什麼難為情的!”師父說着,看向師姐,“尤其是花花,本來就是疊字嘛!再喊個疊字有多難!”
“唔,是不難。”師姐一剝着花生一邊思索着,“我能說的疊字可多了,花生殼殼,花生米米,手爪爪,仙人……啊這個大過年的不能說——但是喊師父再加個疊字嘛,就說不出口咯!”
“是嗎?可為師喊你們還挺順口的。”說着,師父就笑了笑,“花花,青硯硯~”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師兄一口一個“小青硯”喊習慣了,這下師父加個疊字的叫法我聽着居然也很容易就接受了,“還、還好。”我不禁笑道。
“對吧~”師父滿意地點點頭,便去煮糖水了。
待到師父端來幾碗糖水時,大師兄已經處理好手上的統計表了,眼看着他卷好紙張擱櫃子上後,就要轉身出去,師父忙一下叫住他:“去哪呢!崽崽!”
“……???”這新奇的稱呼吓得大師兄就是一個原地當機,“你、你叫誰?”
“兔崽子,簡化再加疊字,崽崽,沒毛病。”師父一本正經地。
“……師父你是對疊字有多執着?”大師兄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出去再辦點年貨,之前買回來的沒幾天就被你的那些小崽崽吃光了。”
“你終于也說疊字了!”師父忽然關注點漂移一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是是,這下給你疊個兩下,滿意了嗎?我出去了——”大師兄說着就要走,沒想又被師父一把拉住了:“為師特意煮的糖水,你就這麼不給面子?”
“……”
随後,師父看着乖乖喝糖水的大師兄,又來了句:“那再看在為師的面子上,喊聲師父父來聽聽?”
“……!?”大師兄差點一口水噴出來,臉色又青又白地轉變了好幾陣,他才咽下嘴裡的糖水,滿目驚詫地打量着師父全身上下,仿佛不可置信眼前這人真的是咱師父一樣。
但事實上這麼執着于别人喊他一聲“師父父”的人确實就是我們師父本人,如假包換,看他那跳脫的思維就知道了——“為師突然發現之前喊你的一聲崽崽有點不夠特色,小兔崽子是崽崽,大兔崽子也是崽崽,喊起來不夠有辨識度……”
“……”而大師兄似乎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一般,快速吃完了糖水起身就走,他起身間,還看向我和師姐,擡手在自己太陽穴附近,修長的手指轉了幾下比劃着什麼,似乎在暗示着……師父腦子裡的機關豬壞了?
與此同時,師父的嘴也沒停過:“啊,徒弟弟怎麼樣?好像也不成,在座的都是為師的徒弟弟啊……”
“走了啊,再見。”大師兄說着,快步往房門沖——可就在這一瞬,師父終于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忽地一亮,朝着大師兄的背影喊了一聲:“連連~”
“……噗!”比起有先見之明趁早開溜的大師兄,我和師姐卻是實實在在地被吓得都被糖水嗆到了,連咳了好幾聲。
不過,往大師兄那背影看去,從他差點就摔了一跤的姿勢看來,就算他溜得再快,最後也還是被震撼到了。
後來的事情還是我們聽大師姐說起的,她帶着一大果盤過來給我們吃,我們便邊剝着水果邊聽她說。
大師姐說的時候滿目笑意,一雙水靈的眸子彎彎的,“我跟你們說啊,那天大師兄從市集回來後,就到處找人,擱這兒報社來了呢!”
“他找誰?”我好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