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問不是一個暴躁的人,可一旦有誰觸及了這一道底線——我第一次有了定要置眼前這個人于萬劫不複之地的狠戾殺意!
“為什麼你們都不懂呢?”那個玄衣男子躲過一劍後,一個側身擡手,将周圍殘木浮動了起來,“你們都不懂,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不懂的是你吧!”我放下了懷裡的人,站起身來盯着眼前這個玄衣男子,心裡積攢下來的憤怒也随之噴湧而出:“你說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他,但此時此刻他就正因為你這一切而半死不活地躺在這裡!”
不懂他的人明明是你啊!此時此刻半死不活地躺在這裡的這個人,是一個能為了不忍看自己實地因他陷入兩難之境而豁出性命,在大火将至的危急關頭扔不忘撿起師弟遺落的竹笛,為了師妹的舊事自甘奔赴羅網,被魔曲侵蝕時為了不傷及同伴而竭力抑制内力……
這樣溫柔的一個人,又怎麼會看着一個無辜的小姑娘因為自己而葬送了性命!?
“不懂的是你啊!洛書!”我拿起竹笛,沉沉的一曲《望鄉》将浮于半空的殘木頃刻間摧毀,變得支離破碎。
洛書一瞬間錯愕之際,君玉劍伴随着一聲悲鳴直刺入他左肩上,下一刻就泛出了豔紅的血花!
可随即洛書一個往後疾退,接了一聲怪笑:“不,不懂的是你們……這明明是她的錯!”他話音一落,手上便已掐了個訣,我頓時就是一驚,馬上起身就要回頭——可已經晚了,大師兄豁出了性命去保護的那個女孩洛嫣無聲地倒在了雪地中,二師兄給她披上的厚實外衣上是一片血淋淋的紅。
“你!”我頓時怒火攻心,抓起竹笛就要沖上去,可在此之前,洛書雙手一合,頓時四周狂風大作,白雪紛紛席卷而至,伴随着極寒的氣流——我當下一急,怕這寒氣還會對大師兄造成什麼傷害,馬上抱緊了他,一手運功給他驅寒。
就在這時,洛書在幾聲怪笑中遠去了。
二師兄本來提着劍就要去追,卻又硬生生地被這重重氣旋擋了回來,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了這重重極寒氣流正逼近着我們。
怎麼回事!?
周圍的風越來越大了,而我能感到的寒氣也越來越重,甚至,我看着遠處的樹木開始了晃動,幅度也越來越大——直到二師兄收了劍,雙手間凝着内力,起身躍到了那半空之中,氣流最大的地方。
我周圍能感覺到的寒氣變少了,都在向着他靠攏着,而在遠處的樹木雖依然晃動着,但減少了不小幅度。
漸漸地,我周圍的寒氣流全聚攏了過去,并旋成了無法靠近的屏障。
我後知後覺地,懂得了什麼——
洞世大師說,噬魂陣可再次發動,若是沒有人頂上去這個獻祭祭品的位置,将會引起雪塌。
路上,我曾問二師兄,這西雪嶺要是大規模雪塌,會怎麼樣。
他說:“會吞沒半個山頭的生命,也連累鎮上的百姓,不知道會傷多少人的性命。”
所以,我想這就是現在我所看到的這個場景的原因。
直到半空中這一抹瘦弱的白色身影摔落雪中後,周圍重歸于甯靜。
又或者說,一片死寂。
我茫然地望着眼前一片無際的白雪,天空還飄着紛紛的雪,這些雪仿佛根本不懂得這裡發生過的一切,茫茫然地、沒有感情地下着。
仿佛這一切無論結束了與否,它們都是這麼漠不關心地繼續下着。
我忽地懂了幾分當年千秋雪在這個地方結束了那場戰鬥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