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睜眼時,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容,清亮的一雙杏眸,英挺的鼻梁,本是皺着的眉頭一下子就放松下來了似是松了一口氣,嘴角頓時就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可算醒啦!瓜娃子!”
“師姐?”我用手撐了下床沿,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在王大夫的醫莊裡——王大夫正在一旁搗藥,師姐就坐在我邊上,手裡拿着塊還濕着的毛巾,想是剛替我擦了汗。
“師姐你怎麼在這……”我說着下了床,卻在看到大廳裡的景象後,愣住了:
大廳上氣勁流轉着,把戶外的零碎葉片都吸了進來,随着綿綿氣流旋轉着,分明是綠苑的心法。
大廳裡中間坐着的我大師兄,身邊氣流缭繞着,但此時此刻的他雙目緊閉,唇色發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這氣勁不是他的,而是坐在他背後,為他推背運功的——一個讓我覺得陌生的男子。
我似乎對他毫無印象:
這個男子坐下來比大師兄還高出半截,看樣子是個身材高大的人。他披散着及腰的長發,額前長長的劉海幾乎要遮擋去他半邊眼睛。他穿得讓人覺得奇怪,脖子上系着條長圍巾,但穿的卻是件微微敞開領口的灰藍大袍,都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活在哪個季節裡。
不過,乍一看過去,那人五官倒是長得端正好看。
“我是和三師兄一起回來的。”師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回來的時候啊你和咱老大都不省人事了,是王大夫撿你倆不讓人省心的玩意兒回來的,可吓死老子了!”
“你是說……三師兄!?”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這位陌生的男子,對方聞言後,轉頭瞥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沒說話。
“對啊!”師姐放下毛巾,轉眼就給我遞來一杯熱水,“前幾天大師兄叫我回去找他的……嘛!我本來也不太清楚還有這麼個師兄的,請他的時候可他娘的費勁兒了!”說着,她還瞪了他一眼,“說了大師兄找他,他都不信,還非得老娘拿證明!”
“……他八百年不找我一次,我哪知道?”這時,這位“三師兄”終于開口了,可一開口便是一副慵懶的腔調,“一來就讓我收拾爛攤子。”
原來大師兄之前讓師姐回去,就是為了現在作打算的!?
我看得出三師兄是在運功為大師兄穩住内息,把他從走火入魔的邊緣拉回來。
大師兄本身功力深厚,要幫他穩住内息的人也必須有一定功力,不然怕被傷到,因此,他早就料到醫莊這兒終會有這麼一戰,所以讓師姐找來三師兄,也算是為我們鋪的一條後路。
至于為什麼得三師兄來……估計大師兄太過了解二師兄了,了解到,料到在自己動用内力之前,這個人就早已為了自己和别人戰得傷痕累累了——
這不,我才發現大廳角落裡挨着的兩個人,一個是馬尾都松散下來的紅衣大男孩蔔淵,他肩上靠着的就是我那位為了大師兄和人戰得傷痕累累的二師兄。
兩個人一言不發,就靜靜地挨着,半睜着眼,一副鹹魚要死卻死不了的模樣。
“哦,那倆砍完人回來就沒吱過聲,累癱了吧……”師姐扯了扯嘴角。
直到大廳裡的氣勁盡收,聽得三師兄長舒一口氣,就知道大師兄算是穩住了——随即,三師兄把昏迷不醒的大師兄扛回床上,擦了把汗——然後也癱椅子上了。
也許他這“癱”的姿勢過于豪邁,胸前的領口攤了開來……看得出來,他還挺健碩的。
“咋地?跟老大混啊,一個兩個都混得這麼瘦啊?”三師兄注意到我的目光後,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我:“沒有啦……”未等我為大師兄辯駁幾句,忽地一把清冷的聲音打斷了:
“李雲鶴,你那不是壯,是膘。”二師兄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疲憊,以緻于三師兄愣了好一會兒後,不禁地:“你休息了這麼久不吱聲,就是為了攢起來挑我毛病的?”
然後二師兄真的就仿佛認證這句話似的,又不吱聲了——但他旁邊蔔淵開口了,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強調:“有些人看起來已經累死了,可嘴巴還活着。”
……大哥,您說誰呢?
後來,我聽蔔淵說他們到城裡,解決了城裡殘餘的龍塘冰宮的人。
“我們為了沒有漏網之魚,全城大街小巷都搜了個遍呢!累死了啦!”蔔淵邊說着,邊打了個呵欠。
“辛苦啦辛苦啦!”我見狀,便給這位大少爺倒上了一杯熱茶,同時聽他笑了笑:“沒什麼啦,我媳婦開心就好啦!”
“……”我差點一茶杯叩他腦門上。
二師兄聽見了沒什麼反應,或者說——他站在大師兄床沿,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床上人蒼白的面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入神。
“他其實早有打算。”三師兄癱在一旁的椅子上,邊把它當搖椅似地搖晃着邊悠閑地開口道,仿佛一副輕輕松松,漫不經心的強調:“要做什麼,該做什麼,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根本不需要我們瞎操心,你明白吧?”
二師兄沒說話,仍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