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還是歇着吧?”我說,“這裡我一個人能行。”
“……”他沉默了,擡眸張望着四周——這是苑裡最大的一個庭院,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紛紛落葉堆積,仿佛前方鋪了張枯黃毯子似的。
“不過是掃些落葉。”他說。
“嗯,所以我來就可以了。”
“……”他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望向了我的眼睛,遲疑了片刻,“青硯,你不要這樣。”
“啊?”他開口的一瞬間,我心裡仿佛被什麼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下一刻,不出我所料,他再次開口時,雖隻是一貫清清冷冷的聲音,卻教人直跌入冰窖裡似的:
“至少,讓我能幫你們做點什麼事,讓我覺得我還是有點用處的。”
說罷,他在我一愣神間,伸手拿回了掃帚,又“唰唰”地打掃了起來。
“不是!等等,你怎麼這樣想——”我反應過來後忙追上去,“你現在可是傷患!歇着點多正常……”
“不,是我不好。”他搖了搖頭,似乎那死倔的勁兒又上來了似的,固執地揮動着掃帚,硬是要掃出個康莊大道來。
“不是……”
“我沒能趕在西雪嶺那場法陣啟動之前到陣裡拉住他,也沒能趕至醫莊外你們和龍塘冰宮的搏鬥……”
我:“……”
我這才知道原來自打大師兄受了西雪嶺噬魂陣那身傷以來,他都一直這麼自責着——恍惚間,眼前這個彎着腰掃着落葉的清瘦白衣人,和許久之前,因為阻止不了大師兄為了我和顧瀾之間的恩怨糾纏而放棄自己的行為,把蓮花池畔的欄杆生生抓出了幾道指痕的所謂“局外人”重疊了起來。
他仍是這麼固執。
也許是,關于大師兄的事,他一向都這麼的固執。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我們面前走來了一個人,一瘸一拐地漸漸向着我們靠近——那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們的大師兄。
午後的陽光照在他清隽的臉上,映出幾分朝氣。隻見他穿着單薄的中衣便出來了,隻披上了他的深紫外套,此時此刻正拄着拐杖借着力,使得自己可以慢慢地行至此處。
在他那明亮鳳眸對上樹蔭下正彎腰打掃落葉的白衣人後,他低頭看了看同樣彎身的自己,不禁露出了笑容:
“我想,我能想象到我們到老時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