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凰曲》這支曲子,用極其慷慨昂揚的曲調,奏出的盡是凄厲哀傷的極其絕望感情,就像想要沖破牢籠的囚鳥,拼盡全力卻在終于觸及外邊自由的空氣的那一刻,又被忽如其來的石子一擊擊中頭顱,在一陣目眩神暈之下又沉沉地摔回了囚籠裡,最終慘死于牢籠之中。
而淩信雲結合上曲名後,解讀是:“求而不得的‘癡凰’,全身燃燒着的鳳凰,一邊高亢地叫着,一邊一直在追逐着什麼,每次都抱有強烈的希望拼力追逐,卻又每次都落空,而與此同時,它的生命亦在一點點地燃燒,它對于追逐不到的渺茫希望,以及生命即将耗盡的絕望,同時迸發出來,形成了一聲聲最凄厲的啼叫,那是它對命運最後的反抗和掙紮。”
我雖然對樂曲的閱曆不多,但也能感覺得出來,這支曲子屬于上乘的樂曲。
而弦心當初在北華派教壇所奏的樂章,旋律就跟《癡凰曲》一緻。
所以,淩燕與弦心的這樁交易,就是這支《癡凰曲》!
“但是,表姑她還沒和弦心走到一起時,大概是還沒有和三聯門派決裂的,所以也不會有那樣絕望的心境……去譜寫這樣的樂章?”淩信雲道。
“所以,那是她在和弦心走到一起後,和三聯門派決裂,再寫出這曲子的。”我說,“或許,她隻是向弦心承諾她會給他們譜寫一支上乘的曲子,并且在期限内,因為和他們的決裂,以及種種的事情,她如期交到了,而且這支《癡凰曲》也确實讓弦心的人都為之歎服,願意與她達成了交易,乃至她去世後,仍遵守着。”
這樣理的話,倒也順暢合理了。
那時候的淩家勢力大到能一家敵三聯門派三家,再加上淩燕和弦心走到一起,弦心先後殺害了袁暮靈夫婦,而花月掌門陳落梅又一直傾慕袁暮靈,所以袁暮靈被弦心所殺的事實成為了兩個人決裂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落梅送給淩燕的那支金枝玉葉钗,以及淩燕留下來的箱子裡珍藏的畫像來看,淩燕确實很重視、很喜歡這支钗子,也證明了她們之前的關系很好。
所以到了決裂的時候,她會傷心到扔了金枝玉葉钗後,蹲在地上哭泣——而做出扔掉钗子的決定期間,經曆過了多少糾結和痛心就不得而知了。
隻知道她的傷心與掙紮,最後都盡訴于那支《癡凰曲》中了,所以那支曲子會那麼悲切得令人痛徹心扉,感染力極強,最終也成為了弦心那麼有力的利器。
……然而,我怎麼想也覺得,使得這曲子能悲傷至此的,不能單單隻是與三聯門派昔日姐妹的決裂。
淩燕肯定還發生了其他事情——
與三聯門派決裂後,她不但心裡難過,而且自己還是個常年的藥罐子,疾病纏身,正好對應《癡凰曲》中所呈現的那即将燃盡生命的鳳凰。
那麼,她所追逐的到底是什麼渺茫的希望呢?
……自由嗎?
我想起了她遺留下來的那箱子上雕刻着的展翅高飛的燕子。
以及寫在淩昕日記本上的那句:“我也多想我就是燕子,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地飛,從此不再為世間煩憂所累。”
也或許,她也把答案傾訴在這曲子裡……
二師兄一向靈台清明,我便拿了竹笛,在他面前吹奏了這麼一支《癡凰曲》。
高亢到極緻,也凄厲到了極緻。
當我完全投入樂曲中時,我的心裡都哀切了起來。
但是待到我吹奏完了《癡凰曲》時,二師兄卻跟我說,他覺得這旋律有點熟悉。
“弦心?弦心他們也用這支曲子打架。”我說。
“不是。”二師兄搖了搖頭,随即給出了一個駭人的答案——“是紅影。”
“哈!?”
“旋律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樣……”許是見我反應這麼驚愕,他便跟我解釋道:“大概是變奏。”
“紅影?你什麼時候聽他演奏過這個變奏?”我仍是非常不可思議。
“花月門。”二師兄說,“他沒演奏,他隻是在哼唱。”
“哼唱?”我更加驚奇了,“他哼唱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