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魇華教的狀貌。
我們跟着大師兄一路走進山裡,這應是個山谷,卻沒有多少植被,天氣比想象中的炎熱,很難想象這是屬于山裡的溫度,而沿路似乎有道蜿蜒的河流,可它早已經幹涸了,橙黃的泥石上布滿了裂紋。
魇華教位于山谷的深處,還未走至他們大門口,便見着沿路的好幾個圖騰柱子,上面雕刻着正如花花師姐嘴裡“扭得亂七八糟”的類似于文字的東西,根本看不懂寫的什麼,有些柱子上還有用深紅色的繩子挂着流蘇、鈴铛、布條之類的裝飾,随着深入山谷,宗教氣息也越來越濃烈。
穿過一個山洞後,一眼所見的就是空地中央的圓壇,上面是用橙紅布條架成的火焰狀,周圍寫滿了難辨的文字。
大門跟我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在這一片老舊的景物之中,白石砌成的莊嚴大門顯得格外……先進,而它兩旁的則是兩排白色柱子,上面雕刻着許多辨認不出的圖案,最靠裡邊紋的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卻不知為何還長了條尾巴。
在我們走上大門口前的白石階梯後,兩名守衛就在門前把我們攔了下來,縱然他們的衣着打扮全然不一樣,但仔細一看,他們脖子上确實都挂着那條精緻的項鍊,黑色的繩系着一塊銀質的,像火焰形狀的東西,上邊嵌着的紅寶石在光照下閃閃發亮,宛若火光。
在大師兄把手腕處的紅玉出示給他們,說要找他們教主時,他們便點了點頭,道是之前教主已經吩咐過的。
“我去通知教主,請幾位俠士在這裡等一下。”其中一個守衛說着,似是在打信号般手裡掐了個訣點燃了門前挂着的燈台,而後轉身進門去,“你們也可以想一下等下去哪商議事情……”
直到目送這名守衛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後,大師兄終于似是忍不住般,把他的疑惑問了出來:“怎麼,這次又不讓我進去嗎?”說着,他還揚了揚手裡的紅玉,“上次你們教主不是說有這玩意兒你們就不攔我了嗎?”
守衛一時間也好像不知所措起來:“這……”
然而,就在這時,另一把聲音回答了他——
“那當然是因為去外邊比較好呀。”伴随着飄揚的豔紅輕紗,魇華教的教主緩緩從門口裡走了出來,那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眸帶着笑意地把我們掃視了一遍,“你們可想好了,再往裡走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幾位……曾經作為名門正派的俠士們。”
我倏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想的是這個——據師父所說,其實江湖中正派對于魔教的攻擊從未停止過……雖然我覺得兩派之間是互相攻擊的,但因為如此,就連一些宣稱中立的門派,也不會選擇和魔教有所勾結。
綠苑雖然已隐于綠林之間,但曾經影響力之大,即便現下也被江湖關注着,比方說仍有許多人對我大師兄念念不忘這一點就可以說明。若是我們走入了魇華教的大門口,就坐實了和魔教有染的傳聞。
不管怎麼說,與魔教有染這個話聽起來到底是不順耳的。
“幹嘛?現在急着撇清關系了?”待到我們尋得一家客棧空房坐下後,大師兄托着腮,一雙丹鳳眼微微眯着,看着那位不久之前才拒絕我們進入教内的魔教教主。
“先前紅教主不是心肝啊寶貝兒啊信口拈來的嗎?”
“怎麼,口嗨也犯法麼?”紅教主倒是毫不為所動似的,聳了聳肩膀,“你這般較真,萬一哪天我叫你老婆,你也真成我老婆了?”
“咳——!”這下我實在沒能忍住笑,縱然我知道這個時機真的怎麼想怎麼詭異,所以我連忙喝了口茶掩飾一下。
然而我是真沒想到一向給我感覺端莊正直的大師姐就這麼看着他倆,掩着嘴笑了起來,可謂是非常的明目張膽。
“若是說出去的什麼話都不當得真的話,可就沒意思了。”大師兄卻隻是無所謂般地掃視了我們一圈,最後的目光仍是落在了紅影那雙眼睛上,“要是我當真了,你這麼說話可要讓我難過很久。”
“……”随後,我們罕見地看到這位本應什麼事情都顯得遊刃有餘的魔教教主,有那麼一瞬間被噎住了。
雖然看樣子,他或許是想說什麼反駁回去的,卻被大師兄從行囊裡拿出的一盒包裝精緻的蓮花酥,遞到他面前的舉動,驚得咽了回去。
“本來拜訪人家,就不好空手而去嘛,這是我來的路上買的,我覺得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紅教主口味。”大師兄見着對方好像愣住了一般沒有伸手拿這盒東西,便笑着再往前推了推,“怎麼了,真不喜歡啊?我不會在你雷區蹦迪了吧?”
聞言後,紅影便又勾起了一抹輕松的笑,道了聲“謝謝。”一雙修長的手就把向他遞來的盒子拿走了。
“倒是從來沒有人送過我東西。”他端詳着這個禮物,頗有興味地彎了彎唇角。
而我留意到的卻是他方才伸手拿東西的時候,右手的手腕處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看樣子還是新纏的,他受傷了?
“紅教主感興趣的話,我還有另一份禮物——關于那個戴着半張面具的人。”大師兄故作神秘般地笑了笑,給紅影倒上了一杯茶。
“噢?那可算不上禮物。”紅影挑了挑細長的眉。